刹那间，天使之径两侧，高楼的窗户内，拥挤的人群中，一盏、十盏、成百上千盏手机闪光灯，在昏暗的雨幕里，被同时点亮。
那光芒驱散了阴霾，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连成一片，如同一条璀璨的星河，拥抱着那个踽踽独行的身影。
“收到民众反馈，”白影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数字宇宙’民用意志指数……突破阈值。应急系统权限，临时解锁。”
下一秒，整座城市所有十字路口的交通信号灯，全部由红转绿，再由绿转为一种纯粹而坚定的蓝色——那是凤凰特战队队徽的识别色。
天空中，雨势渐小。
数百架伪装成信鸽、快递无人机的飞行器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荣耀碑上方的云层下，用机身的灯光，拼出了一行巨大的蓝色字样：
“她们没有逃，她们在等我们醒来。”
环球贸易中心顶楼。
那名代号“幽灵”的狙击手，再次将十字准星套住了凌寒的头颅。
距离荣耀碑仅剩最后一百米，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然而，当他的手指再次扣上扳机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瞄准镜里，不再是凌寒一个人的身影。
数百名市民自发地围拢上来，撑开五颜六色的雨伞，举起写着“真相”的标语牌，甚至……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在凌寒周围，组成了一道环形的人墙，将她密不透风地完全遮蔽。
“放弃行动！重复，放弃行动！目标已失去狙击价值！”耳机里传来上级冰冷而急促的指令。
狙击手的手指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最终无力地松开。
他颓然地垂下枪口，额头死死抵住冰冷的枪管，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终于，凌寒抵达了荣耀碑前。
这座为纪念所有为国捐躯的英烈而立的巨大丰碑，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肃穆。
她伸出手，掌心是那枚她始终握着的、代表着“凤凰”通讯权限与身份识别的金属羽毛——“凤凰之羽”。
她将这枚羽毛，轻轻按入石碑正中一道不起眼的裂缝里。
一瞬间，整座石碑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幽蓝色的微光从裂缝中亮起，如血管般迅速蔓延至整座丰碑。
紧接着，一行行原本被隐藏的名字，如同凝固的血痕，在冰冷的石面上逐一浮现：
夏暖、白影、雷震、乔伊、苏璃……每一个名字，都曾是凤凰特战队中鲜活的生命。
人群中爆发出压抑的哭声。
所有举着手机、撑着伞的人，在这一刻，仿佛被一种巨大的悲伤击中，自发地缓缓跪下，为那些被宣告“牺牲”，实则被清洗的英魂，低头默哀。
远处楼顶，那名狙击手缓缓扔下手中的枪，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镜头被无限拉远，暴雨渐歇，天边的乌云被撕开一道金色的口子，晨曦初现，为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灵魂洗礼的城市，镀上了一层新生般的光辉。
当晚，前沿策略事务所。
凌寒推开数据中心的大门时，发现白影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监控全城舆论，或是清除她们留下的网络痕迹。
她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主控台前，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一段循环播放的、画质粗糙的监控录像。
那是一段标记着三十年前日期的陈旧影像，画面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将一份文件，交到另一个年轻军官的手中。
没有声音，但白影的表情，却前所未有的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