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达一米的防火钢柜,足以隔绝常规信号的电磁屏蔽层,让这里成了一座信息孤岛。
乔伊的身影如猫一般潜入幽暗的地下室。
空气潮湿阴冷,带着铁锈与陈年电路板烧蚀后的焦糊味。
她的脚步轻缓,鞋底踩在碎石与剥落的墙皮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老鼠在暗处啃食时间。
她戴上那双绣娘特制的“识纹手套”,指尖传来丝线编织的细腻纹理,仿佛触摸到了祖辈的掌温。
她将银针“丝钥”稳稳地插入主控终端的备用接口。
嗡——
丝线仿佛活了过来,在感应到内部涌动的数据脉冲时,竟自发地轻微颤动起来,像一条沉睡的蛇苏醒时的抽搐。
乔伊屏住呼吸,指尖顺着震动最强烈的一条线路一路摸索,剥开层层伪装的绝缘外皮,一根伪装成墙角装饰挂件的实体光纤,赫然出现在眼前。
光纤内部,微弱的光点仍在缓慢闪烁,如同垂死者的呼吸。
“他们在用物理链路备份黑账。”她低声自语,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激起轻微回响,“难怪网络封锁都堵不住。”
这才是敌人真正的底牌。
就在她准备切断光纤的瞬间,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响彻整个地下室!
红光旋转,尖锐的蜂鸣穿透耳膜,震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快走!”小篆的身影突然从通道拐角处冲了出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发湿漉漉地贴在眉骨,呼吸带着灼热的铁锈味,“我骗过了守卫,说你是总部派来执行‘最终归档’的!但他们只给了三分钟的系统离线时间!”
乔伊没有犹豫,她从怀中取出一把造型古朴的小巧剪刀——“断金剪”。
这是雷震根据凌寒母亲遗留的笔记,用初代凤凰队员的遗物碎片熔铸而成,锋刃寒光流转,握柄处还残留着金属冷却时的细微凹痕,触手冰凉而沉重。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根象征着一切罪恶源头的金色丝线,紧紧缠绕在剪刃之上。
她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绣扇娘浑浊的泪眼,那双手因常年穿针而变形的指节;闪过广场上那个中年男人悲恸的哭喊,那声音像钉子扎进她的心脏。
“不是为了夺回什么……”她轻声念道,嗓音低哑,“是为了让她们,再也不用签下那种字。”
剪刃合拢。
“咔。”
一声轻响,金线应声而断。
刹那间,仿佛一个无形的指令瞬间传遍全城。
江城二十一处与幽兰会关联的分部里,正在疯狂打印伪造审计报告的打印机,在同一时刻停摆。
最后一份伪造账册的打印进度,永远停留在了“确认销毁”指令发出的前0.3秒。
遥远的码头密室,铜算盘面前的监控屏幕上,乔伊剪断金线的那一幕被清晰地定格。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只是死死地盯着画面中那截断裂的金线,久久无言。
这个世界,第一次用他无法理解的规则,给了他最沉重的一击。
良久,他缓缓站起身,从暗格里取出一枚刻有龙形暗纹的黑色金属令牌,那是他与更高层级势力联系的唯一信物。
他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将其投入了墙角的焚化炉中。
熊熊火焰升腾而起,吞噬了那条狰狞的龙纹,金属在高温中扭曲变形,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某种契约在哀鸣。
在火光的映照下,他拨通了一个从未启用过的加密号码,声音沙哑而平静:“告诉上面,‘河底的钱’,我不动了。从今天起,谁再碰琥珀街一针一线,我便把谁的命,也一笔一笔记进账里。”
远处,乔伊走出了幽兰会旧总部的大楼。
她摊开手掌,那截断裂的金色丝线静静躺在掌心。
阳光下,它不再闪耀夺目,却沉甸甸的,像一段终于被亲手终结的诅咒。
也就在她走出大楼的同一秒,数十公里外,被誉为江城龙脉的“水镜湖”中心,平静无波的湖面,忽然泛起了一圈极其不自然的涟漪,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刚刚从湖底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