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沙发边，挨着赵小满坐下。
大手轻轻覆盖在女儿专注摆弄电路板的小手上。
指尖微不可察地拂过她纤细的手腕内侧。
那里……
皮肤光滑细腻。
但在赵一多超乎常人的感知下……
似乎……
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
生物电信号干扰的余韵？
赵一多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幽深。
如同暴风雨前最沉寂的深海。
温馨家园，502室。
空气里飘着泡面味、焊锡松香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机油味？
老旧节能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不算亮堂。
客厅小茶几上。
那台饱经沧桑的联想thinkpad，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复活”着。
主板被赵小满用细铜丝飞线，接驳了几块明显是从其他废旧电路板上拆下来的、大小不一的芯片。
烧毁的电容位置，被她用一颗亮晶晶的、疑似从某个玩具四驱车上抠下来的贴片电容取代。
cpu芯片的金属顶盖被重新盖好，边缘还能看到一点被暴力撬开又硬怼回去的痕迹。
小丫头手里捏着那根烧焦了一半的迷你电烙铁，小眉头紧锁，鼻尖上蹭了点灰，正小心翼翼地给最后一根飞线点焊。
“搞定！”
赵小满猛地放下电烙铁，长长舒了口气，小脸上满是成就感。
她伸出沾着松香的小胖手，在主板某个裸露的触点上一按！
嗡——
那台本该彻底报废的笔记本，内部风扇竟然猛地转了起来！
发出一阵拖拉机启动般的、极其痛苦的呻吟！
布满灰尘的屏幕闪了几下，挣扎着亮起！
蓝屏！
满屏的英文错误代码疯狂滚动！
像垂死病人的心电图！
“呃……”赵小满小脸垮了下来，“心脏搭桥……好像……搭歪了？”
“没事。”
赵一多吸溜完最后一口泡面汤，把印着“再来一碗”的纸桶揉成一团，精准地投入三米外的垃圾桶。
“第一次做手术。”
“能把死人喘气儿。”
“就算成功。”
“下次……”
他瞥了一眼那疯狂蓝屏的屏幕。
“记得给脑子（cpu）也换个新的。”
“这老家伙……”
“该入土为安了。”
赵小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出小手指，好奇地戳了戳屏幕上滚动的代码。
“爸比，这些歪歪扭扭的……像小虫子！”
“它在说什么？”
“在骂满崽手艺差吗？”
“嗯。”赵一多一本正经，“它在说：‘小祖宗饶命！给个痛快吧！’”
“噗！”赵小满被逗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
就在这时！
“叮咚——”
老旧的门铃声，突兀地在寂静的楼道里响起。
声音不大。
但在只有风扇呻吟和电流滋滋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赵一多眼皮都没抬一下。
仿佛没听见。
赵小满好奇地扭头看向门口：“爸比，有人敲门？”
“嗯。”
“可能是推销保险的。”
“或者查水表的。”
“或者……”赵一多慢悠悠地站起身，趿拉着人字拖，晃到门边的猫眼前，凑上去看了一眼。
“收破烂的？”
他语气带着点不确定。
门外。
站着一个男人。
三十多岁，穿着熨帖的浅灰色休闲西装，戴着无框眼镜，气质斯文儒雅，手里还拎着一个……印着卡通小熊图案的、看起来很精致的纸袋。
脸上带着温和得体的笑容。
正是裴星若派来的生物信息学专家——吴用。
赵一多隔着猫眼，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扫过吴用的全身。
西装质地不错，但袖口有不易察觉的长期伏案留下的磨损。
眼镜镜片反光正常，但镜腿内侧似乎有极其微小的非自然凸起。
拎着纸袋的手指，指关节干净，指甲修剪整齐，但虎口和食指侧有薄茧——不是握枪的，像是长期操作精密仪器。
笑容温和，但眼神深处，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观察和分析的冰冷。
标准的……技术型特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