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崽饿了……”
“想吃……牛肉面……”
“加蛋……”
赵一多抱着女儿。
下巴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顶。
闭上了眼睛。
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所有情绪。
再睁开时。
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好。”
“加蛋。”
“加两个。”
“爸比……”
他顿了顿。
声音低沉。
“……请客。”
“老张记”牛肉面馆。
深夜十一点。
油腻的塑料桌布映着惨白的日光灯。
空气里浓汤的香气混着消毒水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锈气？
客人不多，三三两两。
角落那张桌子。
赵一多和赵小满对坐着。
两大碗牛肉面，红油赤酱，牛腱子肉堆得像小山。
三个金灿灿的煎蛋，颤巍巍地摞在赵小满碗里。
小丫头眼睛还红着，鼻头也红红的，像只委屈的小兔子。
但面前的美食显然有巨大的治愈力。
她抱着比脸还大的碗，小嘴塞得鼓鼓囊囊，吃得呼哧呼哧，小短腿在桌子底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
“爸比……好吃！”
“比……比家里的泡面……好吃一百倍！”
“冻带鱼阿姨……坏！”
“凶满崽……”
“还……还拿臭臭的纸……”
“吓唬人！”
赵一多慢条斯理地挑着碗里的面条。
动作依旧慵懒。
眼神却像最精密的探针，不动声色地扫过面馆的每一个角落。
吧台后，胖老板“张飞”正低头擦着油腻的灶台，眼皮都没抬。
门口那桌，两个染着黄毛的小青年，扒拉着手机，屏幕光映着两张熬夜过度的脸。
斜对角，一个穿着灰色夹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慢吞吞地喝着啤酒，帽檐压得很低。
一切看起来……正常得有点刻意。
“嗯。”赵一多应了一声，语气平淡，“冻带鱼嘛。”
“冷血。”
“不懂人情冷暖。”
“理解。”
他夹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
咀嚼的动作很慢。
耳朵却捕捉着空气里每一丝异常的震动。
隔壁老王头五金店卷帘门拉下的哗啦声。
街角野猫打架的尖利嘶叫。
还有……
面馆后厨排气扇转动时，那极其微弱、却异常规律的……
金属簧片震颤的嗡鸣？
赵一多眼皮都没抬。
手指在油腻的桌面上，极其随意地敲击着。
节奏散漫。
如同无聊的消遣。
赵小满正努力对付碗里那个巨大的煎蛋。
小脸几乎埋进碗里。
突然！
她像是被什么呛到了！
猛地咳嗽起来！
小脸憋得通红！
“咳！咳咳咳！”
她放下筷子，小手拍着胸口。
“慢点吃。”赵一多伸手，自然地拿起桌上的水杯递过去，“没人跟你抢。”
“不是……爸比……”赵小满咳得眼泪汪汪，小手指着自己的喉咙，“蛋蛋……卡……卡住了！”
“卡住了？”赵一多眉头微皱，放下筷子，“张嘴，爹看看。”
赵小满听话地张大嘴巴：“啊——”
小舌头红红的。
喉咙深处，能看到一点金黄的蛋黄。
赵一多伸出手指，动作极其自然地探过去，似乎想帮她把蛋黄抠出来。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赵小满小舌头的瞬间！
异变陡生！
赵小满那双还含着泪花的大眼睛，瞳孔深处！
毫无征兆地！
猛地闪过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
幽蓝色的电弧！
快！
快到极致！
如同暗夜中炸开的微小闪电！
与此同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刺耳的蜂鸣！
如同垂死蚊蝇的哀嚎！
猛地从赵小满手腕内侧爆发出来！
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穿透耳膜的尖锐频率！
瞬间压过了面馆里所有的嘈杂！
离得最近的那桌两个黄毛青年，其中一个猛地捂住了耳朵！
“卧槽！什么逼动静？！”
“老张！你家微波炉炸了？！”
吧台后的胖老板“张飞”也抬起了头，一脸茫然：“啥？没有啊？”
背对着他们喝酒的鸭舌帽男人，肩膀极其细微地僵硬了一下，握着啤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
赵一多的动作，在蜂鸣响起的瞬间，如同被按了暂停键！
他的手指停在距离赵小满小嘴不到一公分的地方。
眼神深处！
如同平静的海面下骤然卷起万丈狂澜！
震惊！
难以置信！
还有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
“满崽！”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