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呕起来。
却只吐出几口酸水。
赵一多走到气窗边。
看着外面依旧死寂的废弃幼儿园。
月光惨白。
照在锈蚀的滑梯和秋千上。
如同鬼域。
“裴总。”
他忽然开口。
声音在寂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
“入伙费。”
“交了。”
他指了指地上三具尸体。
“三个。”
“算你……”
他顿了顿。
“一个半。”
“剩下的……”
他转过身。
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
刺向脸色惨白的裴星若。
“拿‘夕阳红’的……”
“内部装修图……”
“抵。”
他弯腰。
捡起地上一个被踩扁的彩色气球。
印着褪色的向日葵。
随手一捏。
“啪!”
气球爆裂。
发出清脆的响声。
“天亮前。”
赵一多扔掉气球碎片。
声音平淡。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画出来。”
“错一条线……”
他指了指地上那个喉咙插着塑料叉子的尸体。
“你的叉子……”
“就跟他一样。”
“洗不干净了。”
赵小满接过叉子,小胖手捏着,大眼睛看看叉尖残留的暗红,又看看地上死透的黑衣“哥哥”,小鼻子皱了皱。
“爸比……”
“血血……”
“臭臭……”
她嫌弃地把叉子往小碗里一丢。
“不要!”
“裴阿姨……”
“抠门!”
“送二手货!”
裴星若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挣扎着想站起!
脚底伤口被粗糙地面一磨!
钻心的疼!
“嘶——!”
又狼狈地跌坐回去!
昂贵的丝袜彻底成了破渔网!
沾满泥污和暗红血迹的脚底板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屈辱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画!”
赵一多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层刮来的风,根本没给她喘息的机会,脚尖踢过来一个东西。
咕噜噜。
滚到她手边。
半截断掉的口红。
迪奥999。
正宫红。
是她刚才扑倒时从大衣破烂口袋里掉出来的。
此刻沾满了灰和……疑似蓝色冷却液的粘稠物?
像条刚从化工厂排污口捞上来的死蚯蚓。
“笔。”
赵一多言简意赅。
下巴朝仓库布满灰尘的水泥地面努了努。
“纸。”
“天亮前。”
“错一条线……”
他目光扫过地上喉咙开了个洞的尸体。
又回到裴星若流血的脚底板。
“你的脚……”
“就跟他的脖子一样。”
“对称。”
“艺术。”
“你……!”裴星若气得浑身发抖!抓起那截脏污的口红就想砸过去!
“画不画?”扈三娘不耐烦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她正蹲在酒精炉边,用那根捅死过仿生人的冻鱼矛……搅和着锅里重新沸腾的泡面?“不画拉倒!老娘正好饿了!画图费脑子!省点泡面汤给你当上路饭!黄泉路上……当个明白鬼!”
泡面浓烈的香气混着仓库里弥漫的血腥味、麻痹剂的甜腥、尿骚味和灰尘味,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诡异交响。
裴星若捏着那截冰冷油腻的口红。
指关节捏得发白。
破碎镜片后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赵一多那张冷硬的侧脸。
又看看扈三娘锅里翻腾的红油。
再看看女儿手里那把沾血的二手塑料叉。
最后。
目光落回自己肮脏流血的赤脚。
和地上那三具死不瞑目的“童子军”。
一股冰冷的绝望和……更强烈的求生欲!
如同两条毒蛇!
死死缠住了她的心脏!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
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屈辱的颤抖!
用尽全身力气!
掰开口红脏污的盖子!
露出里面断裂的、沾着不明污渍的猩红膏体!
然后!
如同一个被押赴刑场的囚徒!
她咬着牙!
忍着脚底钻心的刺痛!
手脚并用地爬到仓库中央一块相对干净的水泥地前!
跪坐下来!
昂贵的羊绒大衣下摆拖在灰尘里。
像块华丽的裹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