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多！
他竟然站在那里！
身上只套了件皱巴巴的、沾着血污和消毒水渍的白色病号服！
肩头包扎的绷带边缘，又渗出了刺目的鲜红！
脸色惨白如纸！
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
高大的身体微微佝偻着，一只手死死抓着冰冷的门框，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森冷的白！
手背上还插着留置针头！
输液管拖在地上，连接着后面“张飞”手里高举着的、晃晃悠悠的半袋淡黄色液体！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如同两口即将喷发的火山！
死死地！
死死地！
锁定在诊疗椅上那个惊恐哭泣、对他全然陌生的小小身影上！
“爸……爸比？”赵小满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茫然地看着门口那个高大、苍白、浑身散发着危险和血腥气息的男人。大眼睛里的恐惧丝毫没有减少，反而多了一丝更深的……陌生和警惕？“你……你是谁？”
轰——！
赵一多身体猛地一晃！抓着门框的手背上青筋瞬间暴起！如同虬结的树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的岩浆瞬间凝固！只剩下一种被冰水浇透的、深入骨髓的……死寂和……难以置信的痛楚！
“我……”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我是……”后面那两个字，像是卡在了喉咙里，千斤重，怎么也吐不出来。
“大叔！你疯啦！”史湘云跳了起来，指着赵一多还在渗血的肩头和他手背上拖着的输液管，“‘怡红院固件’刚刷上！你就敢下床蹦迪？！‘硬件’崩了算谁的？！”
“赵一多！给老娘滚回去躺着！”扈三娘也急了，冻鱼矛指向他，“满崽只是睡懵了！缓缓就好！你再把自己折腾散架了！谁给她挣奶粉钱？！”
赵一多对所有的呵斥充耳不闻。
他的目光。
如同生了根。
死死地钉在赵小满那张写满陌生和恐惧的小脸上。
巨大的痛苦如同实质的绞索，勒紧了他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失血和虚弱带来的眩晕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识。他强行挺直了佝偻的背脊，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向前迈出一步。
“噗通！”
身体终究扛不住意志的透支。
他眼前一黑！
高大的身躯如同被伐倒的朽木！
直挺挺地！
向前栽倒！
“张飞”眼疾手快，铁塔般的身躯猛地跨前一步，用宽阔的后背硬生生扛住了赵一多倒下的身体！输液袋被扯得剧烈摇晃！
“爸比！”赵小满看着那个陌生男人突然倒下，小小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前倾了一下，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本能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惊慌，但随即又被巨大的陌生感淹没，小嘴瘪了瘪，泪水再次涌了上来。“坏人……倒下了……他……他是不是……死掉了？”
“死个屁！”扈三娘气急败坏，指挥着“张飞”把昏迷的赵一多重新放平。“命硬着呢！就是‘医保卡’刷爆了！欠费停机！”
“医保卡？”赵小满茫然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小脸上挂着泪珠。
“嗯！医保卡！”史湘云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赶紧蹦到诊疗椅边，指着昏迷的赵一多，用哄小孩的语气对赵小满说：“小妹妹你看！那个倒下的‘坏叔叔’！他呀！可惨了！‘医保卡’没钱了！‘系统’都宕机了！只有我们小满的‘星星充电宝’能给他‘刷脸支付’！充上电！他就能醒过来！变回你的‘爸比’！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星星充电宝？”赵小满下意识地又摸了摸手腕内侧那个红点，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犹豫？“给……给那个坏叔叔……充电？”
“对对对！”史湘云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就是给他‘刷脸支付’！用你的‘星星充电宝’！biu一下！他就活蹦乱跳啦！”
赵小满看看地上昏迷不醒、脸色惨白的陌生男人，又看看自己手腕，小脸上满是挣扎。过了好几秒，她才怯生生地、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小声嘟囔了一句：
“那……那刷完……”
“能打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