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食源头的增殖反应引发的空间震荡，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涟漪以超光速向宇宙各处扩散。当这股震荡波抵达“新长城”星系时，联盟主力舰队已经严阵以待七十二小时。
树皮长老站在“守护者号”旗舰的舰桥上，透过强化观察窗看着外面密集的防御阵型。三百二十艘主力战舰组成三层球形防御网，外层是高速机动舰队，中层是重火力战舰，内层是指挥核心和后勤支援。更外围，数以千计的自动防御平台、空间雷区、引力陷阱像荆棘般铺开。
但这能挡住黑暗概念的联合进攻吗？
“长老。”副官的声音传来，带着压抑的紧张，“边缘哨站发来最后报告……它们来了。”
全息星图上，距离新长城星系0.3光年的虚空区域，空间像被撕裂的布匹般剧烈扭曲。十二个黑暗旋涡同时打开，从每个旋涡中，涌出形态各异的黑暗造物。
恐惧之影如同飘忽的黑色烟雾，所过之处连星光都变得暗淡。
仇恨魔像是燃烧的岩石巨人，每一步都踏碎空间。
嫉妒幻灵是无数面扭曲镜子组成的大军，每一面镜子都映照出敌人内心的阴暗。
傲慢守卫披着金色铠甲，却散发着比黑暗更深沉的威压。
懒惰泥怪缓慢蠕动，但经过的区域连时间流速都变慢。
暴食吞噬者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直接啃食空间结构。
色欲魅影化作诱人的光影，试图扰乱战士的心智。
贪婪吸取者伸出无数触须，疯狂吸收周围一切能量。
毁灭使者手持巨锤，每一次挥击都引发空间裂缝。
统治傀儡排列成整齐方阵，动作完全同步，令人毛骨悚然。
欺骗镜像分裂成无数个复制体，真假难辨。
最后是微笑面具本人——它站在一座悬浮的黑色王座上，优雅地俯瞰着联盟防线。
“规模比预估的大30%。”战术分析官声音发颤，“而且它们排列成标准的攻击阵型……黑暗概念在协同作战。”
树皮长老深吸一口气：“启动第一阶段防御。所有舰队，按计划执行。”
命令下达。外层高速机动舰队率先出击，它们不是正面冲击，而是像狼群般分散、迂回，从侧翼发射密集的干扰导弹和电磁脉冲弹。这些武器不是为了杀伤，而是为了测试——测试黑暗造物对常规攻击的反应，寻找弱点。
黑暗概念的回应简单而粗暴。
傲慢守卫阵列同时举起手臂，金色的屏障瞬间展开，将所有的干扰攻击全部挡下。屏障毫发无损。
“能量抗性远超预估！”分析官急报，“常规武器无效！”
“那就用非常规的。”树皮长老冷静下令，“启动‘曙光计划’。”
舰队阵型变换。十二艘特制战舰移动到前线，它们的外形与常规战舰不同，表面覆盖着复杂的符文阵列。这是联盟科学家根据光之凤凰的赠予研发的“概念武器投射舰”。
舰首打开，射出十二道纯净的白光——这是压缩后的“希望”与“勇气”概念能量。
这一次，黑暗概念无法无视了。
白光击中金色屏障的瞬间，屏障剧烈波动，出现裂痕！傲慢守卫们第一次后退了半步。
“有效！”舰桥内响起短暂的欢呼。
但微笑面具只是轻笑一声，挥了挥手。
几妒幻灵大军突然向前涌动，那无数面扭曲镜子转向白光射来的方向。镜子中映照出的不是白光本身，而是……发射这些白光的战舰内部的景象——疲惫的船员、担忧的指挥官、对未来的恐惧。
这些镜像被放大、扭曲、反馈。
“啊——！”一艘概念武器舰内突然传来惨叫，“他们在嘲笑我！说我根本不懂操作！说我是靠关系才当上舰长的！”
另一艘舰内，炮手突然调转炮口对准友军：“他们想抢我的功劳！我看到了！他们在密谋！”
嫉妒概念没有直接攻击战舰，而是攻击了船员的心智，放大了他们内心深处的猜忌和不安全感。
十二艘概念武器舰中，六艘突然内乱，三艘停止射击，只有三艘勉强维持。白光攻击瞬间减弱。
“启动心灵净化协议！”树皮长老急令。
各舰内部释放出舒缓的精神波动，同时星语者远程介入，安抚船员情绪。但已经有三艘概念武器舰因为内部冲突严重受损，退出战斗。
第一轮交锋，联盟损失九分之一的概念战力。
“继续。”树皮长老面不改色，“第二轮，主力舰队火力覆盖。目标：暴食吞噬者集群。”
既然黑暗概念协同作战，那就打掉它们的“后勤”——暴食能够吞噬能量补充其他概念，必须优先削弱。
三百艘主力战舰同时开火。能量光束、等离子炮弹、重力导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向暴食吞噬者所在的区域。
这一次，黑暗概念的应对更加精妙。
懒惰泥怪突然加速——是的，这些原本缓慢的存在，此刻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冲到暴食吞噬者前方，身体膨胀成巨大的粘稠盾牌。所有的攻击击中泥怪，都变得缓慢、衰减，最终被泥怪“吸收”了动能，变得绵软无力。
而暴食吞噬者趁机从泥怪背后冲出，直接扑向最近的主力战舰！
“第三舰队！规避！”树皮长老急呼。
但已经晚了。三艘主力战舰被暴食吞噬者缠上，它们的护盾在几秒内被啃食殆尽，舰体装甲像脆饼般被撕开，内部的能量核心被一口吞下。三团火光在星空中绽放。
“该死的！”一位舰队司令官怒吼，“这些怪物懂得战术配合！”
微笑面具的声音通过某种方式，直接在所有联盟成员的意识中响起：“你们以为我们是什么？野兽？不。我们是概念本身，是智慧的具现。而智慧，最擅长的就是……学习。”
它指向联盟防线：“看看你们，多么可悲。明明拥有自由意志，却要排成整齐的队列，听从单一的命令。而我们，没有自由意志，却能够完美协同。这不是很讽刺吗？”
树皮长老关闭了公共通讯频道，避免这蛊惑性的话语影响士气。但已经有不少船员面露迷茫——是啊，他们在为什么而战？为了自由？可现在的他们，和那些被统治概念控制的傀儡，有什么区别？
“不要被它蛊惑！”树皮长老的声音传遍全舰队，“我们选择服从命令，是为了保护更多人选择的自由！这是我们的选择，不是被迫！记住这一点！”
士气勉强稳定。但战况已经不容乐观。
第二轮攻击失败，损失三艘主力舰，黑暗概念几乎没有损失。
“长老，我们……”副官欲言又止。
树皮长老看向星图。黑暗概念的联军正在稳步推进，已经突破最外层防线，即将接触中层重火力区。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六小时，它们就会抵达核心指挥区。
“启动‘方舟协议’。”树皮长老缓缓说。
舰桥内一片死寂。
方舟协议——这是在最坏情况下，保留文明火种的计划。意味着主力舰队将死战到底，为少量精英撤离争取时间。
“长老，还没到那一步！”一位年轻军官激动地说，“我们还能战！”
“我知道。”树皮长老平静地看着他，“所以方舟协议只是预备。但我们必须要有人活下去，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把黑暗概念的战术，把我们的经验……传递出去。否则，就算秦风他们成功了，回来看到的也只会是一片废墟。”
他看向所有人：“现在，我需要志愿者。愿意留下来，战斗到最后的志愿者。”
没有犹豫。舰桥内超过九成的人举起了手。
树皮长老眼中闪过欣慰，但随即严肃：“不，我需要的是最优秀、最冷静、最能做出正确判断的人离开。你们不是逃兵，你们是希望。现在，按名单执行。”
名单早已拟定。三百名各领域顶尖人才被命令立即前往撤离船。抗议、恳求、拒绝……但命令必须执行。
当撤离船悄然驶向星系另一端的秘密跳跃点时，树皮长老转向主战场。
“好了。”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现在，让我们教教这些概念，什么叫‘牺牲’，什么叫‘信念’。”
他接通全舰队广播：“所有单位，放弃固定阵型，采用自由攻击模式。攻击目标由各单位指挥官自行判断。只有一个原则：尽最大可能，造成伤害。”
命令下达的瞬间，整个舰队的“感觉”变了。
不再是整齐划一的机器，而变成了三百个愤怒的生命。每艘战舰开始按照自己的理解战斗：有的结成小编队突击，有的单舰骚扰，有的故意引诱敌人深入陷阱，有的舍身撞击。
混乱，但充满生命力。
傲慢守卫的金色屏障被从十几个不同角度同时攻击，终于出现无法修复的裂口。
恐惧之影试图制造恐慌，但面对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战士，效果大减。
仇恨魔像被一群战舰故意引诱到空间雷区，连环爆炸炸碎了七尊。
懒惰泥怪的速度跟不上分散的舰队，被逐个击破。
黑暗概念的完美协同，在面对这种“混乱”时，第一次出现了不协调。
微笑面具的王座微微前倾：“哦？有意思。放弃秩序，拥抱混乱来对抗我们？但混乱本身……也是我们的领域。”
它看向色欲魅影和欺骗镜像：“去吧。让他们混乱得更彻底些。”
色欲魅影化作无数诱人的幻象，侵入战舰内部。这次不是诱发情欲，而是诱发更深层的欲望——生存的欲望。它们向船员展示安全的假象，诱使他们放弃战斗，逃离战场。
欺骗镜像则开始复制战舰的外形，混入联盟舰队中，然后突然攻击友军。
短短十分钟，联盟好不容易建立的攻势再次受挫。超过二十艘战舰被内部骚乱影响，十艘被伪装的镜像击伤。
“这样下去不行。”树皮长老看着不断恶化的战况，“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
就在这时，监测官突然大喊：“检测到异常能量信号！来自星系边缘！是……是幽灵舰的识别码！但信号极其微弱，像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