谐和使者号抵达“交汇星域”时，眼前的景象让整个团队都屏住了呼吸。
这里不是普通的星系，而是一个维度结构异常复杂的空间节点。七个不同维度的入口在这里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天然交叉点。星空中悬浮着十七个文明的建筑队，各种奇形怪状的工程舰船正在忙碌，已经开始搭建图书馆的基础框架。
“我的天……”影刃的维度感知完全展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七个维度在这里自然交汇！这种结构亿万年难得一见！在这里建造的图书馆，理论上可以同时存在于七个维度中——任何维度的访客都能进入！”
索菲娅的疗愈感知却微微皱起眉：“结构很美，但能量流动很不稳定。七个维度的法则在这里互相影响，有些区域物理定律都在变化。”
话音刚落，一艘来自“晶体文明”的工程船突然失控——它周围的引力场瞬间反转，整艘船被抛向完全错误的方向。幸亏另一艘来自“流体族”的救援舰及时展开缓冲场，才避免了撞击事故。
“看到了吗？”铁壁咧嘴，“这种地方建图书馆，工程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秦风打开全息通讯面板，十七个文明的代表影像陆续出现。种族形态各异：有完全能量体的光族，有硅基生命的晶体人，有气态生物，甚至还有以群体意识存在的共生文明。
“欢迎，伦理守护者们，”开口的是这次项目的发起者——来自“智慧保存者”文明的老学者莫里斯，他的形态像一株会发光的智慧古树，“我们已等候多时。但情况……有些复杂。”
“复杂？”秦风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莫里斯的枝条轻轻摆动，全息投影展示出建筑现场的实时画面。在那些忙碌的工程队伍中，有些区域明显进度滞后，有些文明的队伍似乎有意避开合作。
“表面上，所有文明都支持图书馆建设，”莫里斯的声音通过翻译器传来，带着古老的智慧，“但实际上，分歧已经出现。主要矛盾集中在……图书馆应该‘保存’什么，以及如何‘使用’这些保存的伦理智慧。”
影像切换，显示三派不同立场：
保守派（以“永恒秩序”文明为首）：主张图书馆应该只保存“已验证正确”的伦理体系，建立严格的访问权限，防止“危险思想”传播。
开放派（以“自由星群”联盟为首）：主张完全开放，所有伦理思想都应被保存和分享，访问者自行判断。
调和派（以智慧保存者文明为首）：主张建立“引导式访问”——系统会根据访问者的文明发展阶段、心理承受能力等，推荐合适的伦理资料。
“更麻烦的是，”莫里斯补充，“我们收到了匿名警告信，声称如果不采用保守派方案，图书馆建成之日就是被摧毁之时。”
莉亚的情感共鸣立刻捕捉到现场的情绪波动：“我感觉到……恐惧。不是一两个人的恐惧，是深层的、文明级别的恐惧。有些文明害怕某些伦理思想，就像害怕传染病一样。”
索菲娅点头：“可以理解。如果一个崇尚和平的文明，突然接触到‘战争合理化’的伦理体系，并且这套体系逻辑严密、极具说服力……可能会造成灾难。”
“但封锁思想从来不是解决办法，”秦风说，“历史上所有试图封锁思想的文明，最终要么僵化灭亡，要么在思想冲击来临时毫无准备。”
通讯面板突然亮起紧急信号——来自现场安全主管，一个体型魁梧、来自“岩石族”的指挥官格洛克。
“秦风长官！第三施工区发生冲突！永恒秩序文明的护卫队和自由星群的工程师打起来了！声称对方‘试图植入危险代码’！”
“立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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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谐和使者号降落在第三施工区时，冲突已经升级。
永恒秩序文明的护卫队是穿着银白色装甲的类人生物，手持能量抑制器；自由星群的工程师则是多种族混合团队，现在正被护卫队围在中间。
“我们检测到你们在基础代码层植入了‘思想传染协议’！”永恒秩序的指挥官冷声道，“那会绕过访问限制，主动向所有连接者推送多元伦理思想！”
自由星群的领队是个四只手臂的工程师，气得触须都在颤抖：“那是误解！那是为了让不同伦理体系之间能够对话的‘桥梁协议’！没有它，图书馆就只是一堆死资料！”
“未经审查的思想对话就是危险！”指挥官举起武器，“立刻删除协议，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你们敢？！”
能量武器开始充能。
“停手！”
秦风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区域。团队走下飞船，直接走向冲突中心。
“我是伦理实践者秦风。根据星际伦理委员会授权，图书馆建设项目由我团队监督。现在，请双方放下武器，解释情况。”
永恒秩序的指挥官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服从了命令——伦理委员会在大多数文明中都有极高权威。
自由星群的工程师们松了口气。
秦风先听取双方陈述，然后直接调出施工日志和代码记录。铁壁和影刃同时开始分析。
“铁壁，查底层代码；影刃，查维度层面的植入痕迹。”
三分钟后，结果出来了。
“有趣，”铁壁咧嘴，“代码里确实有‘思想传染协议’，但……不是自由星群植入的。”
全场哗然。
“什么？”自由星群工程师瞪大眼睛，“我们没植入那个！”
“我知道，”铁壁调出分析图，“植入时间是在昨天晚上3点14分——当时你们的工程队已经按计划休息了。植入者的手法非常高明，伪装成自由星群的代码风格，但在七个隐蔽处留下了不属于你们的标记。”
影刃补充：“维度层面也证实了——植入时的维度波动特征，和自由星群的工程设备不匹配。是第三方做的。”
永恒秩序指挥官愣住了：“第三方？谁？”
“这就是问题了，”秦风看向所有人，“有人想让你们互相怀疑、互相攻击。如果今天真打起来，图书馆项目可能就此搁浅，甚至取消。”
索菲娅的疗愈感知突然警觉：“等等……这种手法……我在算法神族那里感受过类似的气息。不是完全一样，但思维模式相似——都是利用恐惧和不信任来分裂合作者。”
“难道是算法神族的残余势力？”莉亚问。
“不一定，”秦风沉思，“但肯定是反对多元伦理思想的势力。他们害怕图书馆建成，害怕不同伦理体系在这里自由对话。”
莫里斯老学者这时也赶到了现场，他的枝条因为愤怒而发光：“查！必须查出是谁在破坏！图书馆是全宇宙的财富，不能被少数恐惧者毁掉！”
“已经查到一点线索了，”铁壁眼中数据流闪烁，“我逆向追踪了植入者的数据路径——虽然对方做了七层跳转伪装，但最后一跳的终点……指向了施工现场的中央控制系统。”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远处那栋正在建造中的中央控制塔。
“更准确地说，”影刃的维度视觉锁定位置，“是控制塔地下三层的某个未登记设备。那东西藏在维度夹缝里，正常扫描发现不了。”
格洛克指挥官立刻组织护卫队：“我们立刻去搜查！”
“不，”秦风阻止，“如果对方能在不惊动任何警报的情况下植入代码，说明他们在控制系统内部有人。大张旗鼓去搜查只会打草惊蛇。”
他看向团队：“今晚，我们自己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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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图书馆建筑工地进入休息期。大多数文明实行相似的日夜节律，此刻只有自动工程机械在运作。
谐和使者号上，团队正在做最后准备。
“铁壁，屏蔽系统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铁壁调试着手中的设备，“一旦启动，目标区域所有对外通讯会被切断，内部监控会循环播放前十分钟的画面。我们有30分钟窗口期。”
“影刃，维度通道？”
“已经锁定坐标，”影刃搓手，“可以直接从飞船传送到目标设备所在的维度夹缝。但那地方空间结构极不稳定，我们最多只能停留15分钟。”
“莉亚、索菲娅，你们留在飞船做后援，”秦风说，“如果我们在里面遇到意识攻击或心理陷阱，需要你们的外部支援。”
“明白。”
行动开始。
影刃撕开一道微小的维度裂缝，三人迅速穿入。下一秒，他们出现在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空间里。
这里不是机械仓库，而是一个……书房。
古旧的木质书架，纸质书籍，甚至还有一盏油灯在桌上摇曳。完全不像高科技文明该有的设备间。
“全息投影？”铁壁伸手去碰书架，手指却传来真实的触感，“不……是实体。这些是真的纸质书。”
秦风走近书桌，油灯旁放着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面的字迹工整而古老：
“第14笔记本，越看越心惊。记录者显然是个严谨的研究者，但研究的目的是什么？最后一页写着：
“明天将是关键实验：在图书馆基础代码中植入‘恐惧放大协议’，观察各文明在受到‘思想攻击’威胁时的反应。这将验证我的核心假设——多元伦理无法和平共存，必然导致冲突。图书馆项目本身就是个错误。”
“实验者认为图书馆会导致战争，”秦风合上笔记本，“所以他要证明这一点，然后……很可能要摧毁图书馆。”
突然，房间的门开了。
一个身影站在门口。不是想象中的阴谋家，而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学者——来自“中立记录者”文明的代表，名叫艾伦。在之前的会议上，他一直沉默寡言，只做记录。
“你们找到这里了，”艾伦的声音平静，甚至有些疲惫，“比我预计的早一天。”
秦风示意铁壁和影刃不要动手：“你在做什么，艾伦？”
“在研究真相，”艾伦走进房间，轻轻抚摸那些纸质书籍，“你们真的相信，把所有伦理思想放在一起，文明之间就会和平对话吗？历史证明，思想冲突比资源冲突更致命。”
“所以你就要制造冲突来证明你的观点？”秦风质问。
“我在验证一个假说，”艾伦坐到书桌前，“如果多元伦理图书馆真的建成，会发生什么？我的147次模拟实验显示：在最初的新奇期后，文明会开始争夺‘伦理话语权’。强势伦理体系会排挤弱势体系，最终图书馆不是促进理解，而是成为思想战争的战场。”
索菲娅的声音突然通过意识连接传来：“秦风，我感知到他的情绪……不是恶意，是深深的担忧。他真心相信图书馆会带来灾难。”
莉亚补充：“但他的思维中有盲点——所有模拟都预设了‘文明会争夺主导权’这个前提。他没有考虑文明可能学会合作的可能性。”
秦风把这些话记在心里，然后对艾伦说：“我理解你的担忧。但你的研究方法错了——你在预设结果，然后制造条件去证明它。”
“因为历史已经证明！”艾伦突然激动起来，“我的文明，中立记录者，就是因为记录所有思想而被摧毁的！我们保持中立，记录战争的双方观点，结果双方都认为我们偏袒对方，最后联合起来毁灭了我们！这就是多元伦理的现实——没有人真正想要多元，每个人都想要自己的伦理成为主流！”
房间陷入沉默。
铁壁突然开口：“你的设备连接了所有文明数据库……那你应该看到，参与建设的十七个文明中，至少有九个有过被单一思想统治的痛苦历史。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重复错误，而是为了防止错误。”
艾伦愣住了。
“我来给你看些东西，”铁壁调出自己整理的数据，“晶体文明，三千年前因为思想统一而陷入千年停滞，直到接触外星伦理才重启发展；流体族，曾经毁灭了所有内部异议者，结果在面对环境巨变时毫无创新应对方案，差点灭族……”
他展示了一个个文明的伤疤。
“这些文明比你更清楚单一思想的危险，”秦风接过话，“他们来这里建设图书馆，不是天真的理想主义，而是血的教训换来的清醒认知。你的担忧他们都有，但他们选择面对而不是逃避。”
艾伦的手开始颤抖：“可是……如果图书馆真的引发思想战争……”
“那就建立防护机制，”秦风说，“但不是封锁思想的防护，而是帮助文明学会处理思想差异的防护。这才是我们该研究的——不是如何防止思想相遇，而是如何让思想健康相遇。”
就在这时，警报突然响起——不是铁壁的屏蔽警报，而是图书馆施工现场的警报。
格洛克指挥官的声音通过紧急频道传来：“秦风长官！中央控制塔遭到攻击！有未知势力正在试图炸毁主结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