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没有落在地上,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飘向祭坛底座一个毫不起眼的凹槽。
当金血落入凹槽的一刹那,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天地失声!
紧接着,整座白骨岛屿开始剧烈震颤,仿佛一头沉睡万年的巨兽正在苏醒。
那座倒悬的祭坛,竟开始以一种违反物理法则的方式,缓缓地、一寸寸地逆向翻转!
轰隆隆——
随着祭坛的翻转,它原本指向天空的尖顶,此刻正对下方,而其宽大的底座则朝向上方,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裂口——那赫然是一口巨大无比、形如心室的洞窟!
洞窟的石壁上,布满了如同血管般搏动的暗红色脉络,每一次搏动,都与凤栖梧的心跳完全同步。
而在那心室的正中央,一颗巨大无比、晶莹剔透的水晶心脏正被七十二条贯穿其身的、闪烁着神罚符文的锁链牢牢禁锢,缓慢而有力地跳动着。
每一次跳动,都引得整片死海的怨魂随之翻涌。
夜玄寂一直平静无波的瞳孔,在看到那颗心脏的瞬间,骤然紧缩。
他第一次在凤栖梧面前,流露出发自神魂深处的震撼:“那是……您当年亲手剥离的本源之心?”
“不错。”凤栖梧点头,神色漠然,仿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以心为钥,镇压归墟裂缝,锁住万界与域外天魔最后一道屏障。若今日我将它取回,归墟封印便会松动一分;若不取,用不了多久,这片由我心脏之力维持的怨魂之海就会被萧景琰那样的宵小之辈彻底污染,沦为他们打通神界邪径的跳板,届时,万界终将沦陷。”
就在此时,一直守在云鲸舟上,利用星枢台秘法解析魂舟残骸的宋惊鸿,身影一闪,出现在岸边,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启禀老祖!属下刚刚从那艘魂舟的阵法核心中,破译出一段隐藏的密文!那‘借命续魂术’并非只是为了复活萧景琰,而是需要以‘凰心共鸣’为引,引动这颗心脏的力量,强行夺取您的本源!萧景琰的残魂已经锁定了此处的频率,三日之内,必将发动夺心仪式!”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轰——!轰——!
平静的死海海面轰然炸裂,数十艘由巨大兽骨和腐朽沉船拼接而成的幽冥船破浪而出,船上站满了密密麻麻、双眼空洞的活死人,而在船首操控这一切的,正是身穿黑袍的归魂道余孽!
“敌袭!”战歌怒喝一声,重新握紧长枪,“但这群杂碎怎么敢靠近这里?!这里的怨魂之力足以将他们的神智瞬间吞噬!”
“因为他们以为,只要毁掉这颗心,就能彻底杀死‘凤栖梧’。”凤栖梧冷笑一声,眼中杀意凛然。
她看也未看那些蜂拥而至的敌人,而是转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夜玄寂。
“帮我守住入口——”她的声音清晰而决绝,“我要进去,见一见一万年前的自己。”
说罢,她纵身一跃,白衣如雪,义无反顾地投入那深不见底的心室洞窟之中。
在她身影消失的刹那,整个空间猛烈震荡,无数破碎的记忆光影如决堤的潮水般从洞窟中喷涌而出:荒古战场上焚天的烈焰、神宫深处至亲的背叛、她亲手剜出自己心脏时那撕裂神魂的剧痛……
而外界,夜玄寂默然抬手。
那三十六枚魂钉骤然爆发出刺目至极的黑光,强行扭曲了时空法则,将第一批冲上岛屿的敌人连同他们脚下的空间,尽数封入了一片绝对静止的“刹那永恒”之中。
他望着那道消失的倩影,面具之下的嘴唇微微翕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呢喃:“你说过,若你回不去,就让我……亲手焚了这颗心。”
可此刻,他那双承载了万年孤寂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挣扎与决然。
他宁愿违背她的命令,也绝不愿再失去她一次。
与此同时,心室最深处。
凤栖梧的那一滴金血,终于飘落在那颗被锁链贯穿的晶状心脏之上。
晶心猛地一颤。
一道冰冷、空灵,却与她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声,在死寂的空间中缓缓响起,带着无尽的迷茫与被惊扰的痛楚:
“你是谁?为何……让我感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