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苍穹。
玄天大陆东南,昔日凤族祖地——焚心崖早已不复辉煌,如今只余断壁残垣,在狂风中呜咽如泣。
可此刻,整片天地却在颤抖。
无数道虚影自虚空浮现,那是万年前战死的凤族英灵,他们双目赤红,一半是忠诚的火光,另一半却是被邪术操控的漆黑怨念。
他们曾为守护始祖而死,如今却被唤醒为诛杀始祖的利刃。
“老祖!撑住!”宋惊鸿浑身浴血,手中星枢令符裂开三道细纹,他以肉身硬接七道英灵合击,只为护住身后那道伫立于祭坛中央的纤影。
她披着一袭残破的赤金长袍,发丝如火,眸光似刀。
凤栖梧,荒古始祖,万界共尊的存在,此刻正站在血脉与命运的祭坛上,接受最残酷的试炼。
她的前方,是千军万马般的叛魂围杀;她的体内,是另一个“她”——那个名为“容器”的备份之躯,正缓缓燃烧自己,将最后一丝纯粹凤血与记忆献祭。
而这具身体的原主意识,也终于在此刻睁开眼。
她轻声说:“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我。”
——不是嫉妒,不是怨恨,而是释然。
她这一生,不过是凤栖梧沉睡前剥离出的一缕残识所化,一具为未来归来准备的“容器”。
她拥有情感、记忆、痛觉,甚至爱过、恨过、哭过。
可她从来都知道——当真正始祖归来之日,便是她消散之时。
而现在,时机已至。
【我记得小时候,族老说我脉络堵塞,是废物。
可我在夜里偷偷数星星,想着若有一天能飞上去看看。
我想修仙,想变强,想让父母不再低头。
后来我知道了,我不是不能修,只是我的力量……在等一个人回来。】
【你说你是凤栖梧,真正的始祖。
可我也在这具身体里活了十六年。
我见过春天的花,尝过桂花酿的甜,喜欢过隔壁家那个总给我送糖的少年……】
【可我不后悔。
因为你比我更懂什么叫“守护”。
你走过的路,踏过星河,焚过诸神。
而我,只想做你归途上,那一盏熄灭前最后亮起的灯。】
她笑了,笑得像春雪初融。
下一瞬,她主动撕裂自己的神魂,化作一道纯净火焰,涌入凤栖梧识海深处。
轰——!
九重雷劫自虚空中炸裂,不是天罚,而是认主!
归墟戒剧烈震颤,原本封锁第三层的空间禁制轰然崩解!
一座由骸骨堆砌的古老神殿浮现在意识世界中央,门匾上刻着三个血字:
“葬神冢”
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破碎的玉简,上面写着一句话:
“当年那一战,天魔未至,人心先溃。”
与此同时,夜玄寂的魂体彻底消散前,从时空裂缝中伸出一只透明的手,将一枚漆黑如墨的瞳孔塞入凤栖梧掌心。
他的声音如风中残烛:“小心……鬼帝殿……它从未存在过……也一直都在……”
话音未落,身形湮灭。
凤栖梧握紧那枚“冥瞳”,眼神骤冷。
原来如此。
所谓域外天魔入侵,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
真正背叛她的,不是敌人,而是她亲手册封的十二神使之一——那位被誉为“幽冥引路者”的鬼帝夜玄寂。
他曾跪在她座前,执弟子礼,唤她一声“祖”。
而今,他在临终前选择赎罪,用尽最后魂力传递真相。
可惜,太迟了。
但还好,她回来了。
南宫玥瘫坐在地,双眼流出血泪。
她在预知血脉爆发的刹那,窥见了一角未来:
一片无垠黑海之上,万神跪伏,唯有一人独立于彼岸桥头。
那人背影清瘦,身穿赤金凤袍,手中提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正是鬼帝之心。
而她听见那人在低语:
“你说众生需神明指引?
可我所求,不过是问一句——
那年归墟之下,谁递的刀?”
那一瞬,她失明三息。
三息之后,世界依旧,但她已不再是原来的她。
她喃喃道:“我们拜的神……原来是被我们杀死的梦。”
战歌率领最后三百忠勇英灵,以残魂结阵,硬生生撕开一条通路。
他回头望向凤栖梧,铠甲尽碎,只剩半颗头颅尚存,却仍大笑:“老祖!此路已通!下一站——归墟!”
“好。”她一步踏出,脚下裂开深渊,万鬼哀嚎退避。
归墟戒嗡鸣共鸣,仿佛回应母亲的召唤。
她抬头,望向九天之上那道被封印已久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