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肉身的痛,而是灵魂被千刀万剐、万针穿刺的撕裂感。
那是无数轮回中所有死亡记忆的回归——每一次陨落、每一次封印、每一次神魂破碎的痛楚,此刻全都还给了她。
但她笑了。
嘴角溢血,眸光却炽烈如焚世金阳。
“疼过、哭过、恨过……这才是我。”她低语,声音沙哑却坚定,“我不是什么天道容器,也不是万界救主。我是凤栖梧,是那个会为一个旁支少女杀上三宗六派的疯子,是那个明知赴死也要守住凤族最后一缕香火的蠢货——我的命,轮不到另一个‘我’来替我活!”
话音落下,第七层封印轰然洞开!
归墟戒深处,传来一声悠远古老的震鸣,仿佛沉睡万年的洪钟被敲响。
一股浩瀚到无法估量的气息自戒指内爆发而出,席卷整个空间。
那不是力量的释放,而是权柄的觉醒——属于真正始祖的、未经妥协与篡改的原始权能!
王座上的白衣凤栖梧,终于动容。
她那双始终平静如深潭的眼眸,第一次泛起波澜。
她看着眼前这个满身伤痕、眼神桀骜的女人,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了她。
“你可知反抗的代价?”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再空灵,反而带着一丝沉重,“每一次轮回崩坏,都有亿万生灵陪葬。”
她抬手,残存的镜面骤然亮起。
画面浮现——远古某一纪元,天地色变,星河倒卷。
一座巨大的祭坛崩塌,苍穹裂开黑洞般的缝隙,无数大陆在哀鸣中断裂沉没。
凡人界十不存一,仙界化作废墟,连神界的金殿都在倾覆之中化为灰烬。
而站在那毁灭中心的,正是一个与她容貌相同的身影。
手持长剑,背对苍生,浴血而立。
——也是凤栖梧。
“那是上一任觉醒者。”白衣女子低声道,“她也像你一样拒绝融合,撕碎归墟契约,结果……万界重启,生灵涂炭。我不接任?不顺从?那就只能看着一切重演。”
她的语气里竟有了几分悲悯:“我选择顺从,是为了万界安宁。”
凤栖梧听完,却仰头大笑。
笑声震得虚空颤抖,连即将溃散的镜湖都在共鸣。
“那你去当你的救世主好了!”她抹去唇角鲜血,目光如刃,直刺对方心脏,“我不救天下,我只护我家!你要牺牲我就为了所谓的‘平衡’?要我乖乖坐上这狗屁王座,变成一尊没有七情六欲的傀儡?做梦!”
她一步踏出,周身金焰暴涨,那是她本源血脉彻底复苏的征兆!
“你说我是混乱?是残渣?可正是这残渣,敢逆天改命,敢弑神诛佛,敢为了一个名字都不配记住的族人,血洗三十三重天!”她举剑指天,“若这世间非要有个‘完美始祖’来维系轮回,那就让它没有!若归墟注定要因我不合规矩而崩塌——”
她冷笑,一字一顿:
“那就让它崩!”
话音未落,剑光再起!
这一次,不再是斩向倒影,而是横扫整片镜湖!
纯粹的毁灭之力自劫烬剑爆发,所过之处,一切虚妄皆化齑粉。
那些曾经象征“圆满”的镜像,那些被归墟法则推崇的“无欲无求”,尽数在这一剑下灰飞烟灭。
白衣凤栖梧的身影开始龟裂,如同瓷器般寸寸剥落。
她望着凤栖梧,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似遗憾,似敬佩,又似释然。
“你从未顺应天道……可你才是真正的活着。”她轻声道,“若你不接任,归墟将崩。”
话音未落,整片空间猛然震荡!
脚下的镜湖彻底炸裂,虚空如玻璃般层层碎裂,黑暗如潮水涌来,吞噬着一切秩序与规则。
归墟的核心正在瓦解,仿佛天地根基被人硬生生抽走。
但凤栖梧没有回头。
她转身就走,黑袍猎猎,步伐坚定如铁。
身后,无数破碎的“完美自我”化作流光,如星雨般倒卷而回,尽数涌入归墟戒第七层。
那方小世界剧烈颤动,仿佛有什么沉睡已久的意志,正因她的归来而缓缓苏醒。
而在戒指最深处,一片混沌之中,一道模糊到几乎不可见的身影静静盘坐。
他早已残缺不堪,只剩一缕执念苟延残喘。
可当最后一缕流光没入时,那身影终于微微睁眼。
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又极深的笑意。
“终于……等到一个不怕毁天灭地的始祖了。”
虚空通道在她身后轰然闭合,归墟的哀鸣渐渐远去。
而此时,在外界,归墟之城上空,原本高悬万载、冷漠俯视众生的黑色神座,竟开始缓缓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