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混杂着尘埃与朽木气息的古老气流,自那开启的缝隙中扑面而来。
这并非灵气,而是一种时光沉淀到极致的死寂。
祠堂大门上的凤血锁应声寸寸碎裂,化为齑粉飘落,那两扇足以抵挡神君全力一击的沉重石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悲鸣中,向内缓缓洞开,仿佛一头沉睡万古的巨兽终于张开了它吞噬一切的喉咙。
就在门扉洞开的刹那,一直将双手紧贴着凤鸣殿冰冷地砖的南宫玥,娇躯猛地一颤,面纱下的脸庞血色尽褪。
她感知到了,那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冰冷刺骨的排斥力!
“主上!”她的声音因惊骇而尖锐,“是祖祠里的‘血脉图腾’!它……它在排斥您!凤元昭不知何时,已在图腾本源中种下了‘伪嫡印记’,图腾已将他认定为凤族唯一的正统!”
话音未落,宋惊鸿那凝练如实质的急切传音,已如一柄冰锥刺入凤栖梧的识海:“不止如此!主上,归墟天机台刚刚解析出《古凰录》崩毁前的最后一道隐藏法则——凤元昭利用监修身份,在典籍的根基中埋下了一道‘逆嗣咒’!此咒与血脉图腾相连,一旦您试图重修族谱,就会立刻触发反噬,咒力将通过图腾瞬间传遍万界所有凤族血裔,让他们从神魂深处视您为篡夺正统的异端,不死不休!”
两个消息,一个比一个恶毒。
这不止是要夺走她的正统之名,更是要让她被自己意图拯救的整个族群所背弃,让她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主上!”柳青璃焦急的呼喊声从后方传来,她抱着那只流光黯淡的烬玉匣,跌跌撞撞地赶到近前。
匣中,夜玄寂的魂体已稀薄到近乎透明,那微弱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不行,不能再等了!”柳青璃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她猛地咬破指尖,将一缕夹杂着断命香残烬的心头血,强行注入烬玉匣的缝隙中,“再这样下去,他的存在痕迹都要被天道法则彻底抹除了!必须……必须让他醒来!”
然而,那蕴含了她医道本源的精血滴入,也只是让匣内的魂光微微一亮,便再次沉寂下去。
凤栖梧的目光从那洞开的、深不见底的祠堂入口,缓缓移到了烬玉匣上。
她沉默了片刻,那双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眼眸里,翻涌的情绪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冰海。
她抬起手,没有丝毫犹豫地在自己光洁的手腕上轻轻一划。
劫烬剑锋锐无匹,一道细微的伤口裂开,但流出的并非鲜血,而是三滴宛如熔化了的紫金琉璃,悬浮于空中,散发着令周遭空间都微微扭曲的恐怖本源之力。
她屈指一弹,三滴始祖精血成品字形,精准地没入烬玉匣。
“你是我的守夜人,”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与威严,“不是一盏随时会熄的灯。”
血光在匣内轰然炸开,化作一片璀璨的紫金星河,将夜玄寂那濒临溃散的魂体包裹。
那几乎消散的魂影猛地一凝,原本紧闭的双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却依旧没能睁开。
做完这一切,凤栖梧再不看身后一眼,毅然转身,一步踏入了那座象征着凤族最高权柄,此刻却已沦为敌人巢穴的始祖祠堂。
祠堂之内,空旷而压抑。
没有牌位,没有香火。
唯一的“供奉”,便是悬浮于祠堂正中央,那一团熊熊燃烧的、足有百丈之巨的凤凰虚影——那正是凤族的血脉本源,血脉图腾。
图腾四周的石壁上,密密麻麻地镌刻着无数名字,皆是凤族历代功勋卓着的先祖。
然而,在最顶端、最显赫的那个本该属于她的位置上,“凤栖梧”三个古字,竟被一道蕴含着怨毒咒力的刻痕狠狠划去!
取而代之的,是金光闪闪、被图腾神火映照得无比威严的两个大字——凤元昭!
其下,更是洋洋洒洒地跟随着一长串他嫡系子嗣的名讳。
“呵。”
凤栖梧发出一声满含讥诮的冷笑。
她甚至懒得去触碰那面被玷污的石壁,而是心念一动,直接从归墟戒第九层那片混沌区域中,取出了一枚被重重太古禁制封印的古朴玉简。
玉简甫一出现,整个祠堂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那是一种来自荒古源头的威压,古老、苍茫、至高无上。
《荒古凤篆》。
这,是天地初开,她亲手为自己一手创立的凤族所书写的第一版、也是最原始的族规法典!
“既然你们篡改了我的历史,抹去了我的名字……”凤栖梧缓缓举起手中的劫烬剑,剑尖直指那燃烧的血脉图腾,“那今日,我便用最初的笔,写下最终的判决。”
她没有去管那石壁,而是以浩瀚神界为纸,以无尽虚空为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