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漆黑如墨的毁灭光柱,是亿万年怨念、曲解与恶意凝聚而成的精神毒箭,它无视了空间,扭曲了时间,在出现的刹那,便已降临在婴儿“不忘”的眉心之前!
“嗡——”
柳青璃呕心沥血布下的七重护魂莲华阵,在这一击面前,脆弱得如同朝露。
从外到内,第一重“清心”、第二重“守正”、第三重“明镜”……七层光晕仅仅闪烁了不足一息,便如被巨石砸碎的琉璃,在一连串密集的“咔嚓”声中,寸寸崩解,化作漫天光屑!
精神洪流长驱直入,毫不留情地灌向那尚在襁褓中的至纯之灵。
“唔!”
婴儿“不忘”那粉嫩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仿佛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重压。
她紧闭的双眼剧烈颤抖,眉心那点朱砂般的凤焰印记,如风中残烛般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她的小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抓挠,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像是在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中,与看不见的狰狞巨兽搏斗。
“不……不行!”南宫玥目眦欲裂,她死死盯着龟甲上那代表着“不忘”命格的至纯光点,眼看着它被一丝丝黑气疯狂侵染。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嘶哑而颤抖地吼道:“它们在给她灌输一个念头——‘你的诞生是个错误’!‘你的母亲是万界罪人’!‘你的存在毫无意义’!一旦她从灵魂深处‘相信’了这个谎言,一旦纪元之女自我否定,那么万界之中所有因她而复苏的希望、所有重新凝聚的信念,都会在顷刻间……彻底崩塌!”
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摧毁不了始祖,就摧毁始祖存在的意义!
“我日你祖宗!”阿骨打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他看着那满殿悬浮的、记载着真实历史的原始玉牒,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地脉罗盘之上,双手以一种近乎自残的速度结印:“老子就算毁了这最后的真相,也绝不让你们这群杂碎得逞!地脉引,玉牒崩,万古归墟,同尘!”
随着他最后一声咆哮,整座无妄殿内,所有温润的玉牒在一瞬间光芒大炽,而后轰然爆裂!
它们没有化为齑粉,而是碎成了亿万个比星辰还要璀璨的光点,如同下了一场盛大而悲壮的光雨,漫无目的地洒落、飘散,瞬间充满了整个殿堂,试图用这纯粹的真实记忆,去干扰、去冲刷那道污秽的入侵路径!
与此同时,无妄殿的入口处,宋惊鸿如一尊浴血的战神,死死钉在那里。
他手中的白骨战刀早已布满裂痕,身上更是伤口纵横,深可见骨。
源源不断的审判使,如同没有感情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涌来,他们的攻击不致命,却充满了精神污染,每一击都在质问他的内心,动摇他的忠诚。
“滚开!”宋惊鸿一刀劈翻三名审判使,滚烫的鲜血溅了他满脸,让他看起来更添几分狰狞。
他感受着身后那股令人心悸的危机,对着眼前这群麻木的敌人,发出了洞穿灵魂的怒吼:“你们根本不想要真相!你们要的,是永远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那份可悲又可笑的安全感!”
殿堂中央,凤栖梧同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她想冲向自己的女儿,可就在她动身的刹那,九条由纯粹精神力构筑,闪烁着“罪”与“罚”符文的漆黑锁链,凭空从她脚下的阴影中窜出,死死地缠住了她的四肢与身躯!
这锁链,竟是由万界生灵对她的误解、怨恨、恐惧凝聚而成!
是镜心塔收集了无尽岁月,为她量身定做的精神枷锁!
它不伤肉身,只锁神魂!
凤栖梧越是催动神力挣扎,那份来自“众生”的怨念就越是沉重,锁链也随之收得越紧,仿佛在告诉她——这就是你曾经对众生冷漠的代价!
“别硬挣!”劫烬剑的剑身剧烈嗡鸣,夜玄寂那虚弱却无比急切的声音在她识海中炸响,“这东西借的是‘你曾沉默’的遗憾,是你功绩上的瑕疵!外力无法斩断!只有她……只有她自己站出来,以新纪元的名义,为你正名,才能斩断这因果之链!”
言语间,九道锁链已如毒蛇般攀上了她的脖颈,正朝着她的七窍蔓延,要将她的意识彻底封死在无尽的“罪孽”幻境之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哇——!”
一声嘹亮、清越,却带着无尽委屈与愤怒的啼哭,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座大殿!
悬浮在半空中的婴儿“不忘”,竟自己停止了痛苦的挣扎。
她小小的身体周围,那道漆黑的记忆洪流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骤然停滞。
她睁开了眼,那是一双何其纯净、又何其威严的眼眸,其中没有半分婴儿的迷茫,只有纯粹的愤怒与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