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似在跪拜,实则悄然将阿骨打特制的“醒神香粉”撒入身边的香炉中。
那香粉无色无味,遇火即化,混在浓郁的香火气息里,无人察觉。
很快,一名跪在最前排、磕头磕得额头流血的狂热信徒,身体猛地一僵。
他茫然地抬起头,眼神中的狂热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恐与迷惘。
“不对……我不是来拜凤老祖的!”他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我是来给我爹上坟的!我爹的坟就在隔壁山头,我……我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了?!”
他的尖叫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啊!我想起来了,我是来采药的,路过这里,不知怎么就跪下了……”
“我……我只是个过路的樵夫啊!”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随着“醒神香粉”的扩散,越来越多的人从那种被强行植入的狂热信仰中挣脱出来,惊恐地看着眼前这座阴森的坟墓和周围癫狂的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
信仰,开始从根基处崩塌。
就在此刻,衣冠冢十里外的一座孤峭山巅之上,凤栖梧一袭白衣,凭虚而立,冷眼俯瞰着山谷中的一切。
她并未现身,只是以浩瀚如海的神念,探入了归墟戒的最深处,唤醒了一座早已尘封无数岁月的古钟。
【唤心钟】。
此钟并非法宝,也非神器,乃是荒古时代,她为唤醒那些在天魔靡音中迷失心智的善念生灵,以自身一缕本源道音所铸。
钟不响,音自鸣。
“咚——”
一道仿佛来自天地之初、万物之始的钟鸣,无声无息地荡漾开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浪,却让整个山谷瞬间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
所有正在祭拜、或是刚刚清醒、亦或是仍在迷惘的人,无论修为高低,在这一刻,脑海中都不由自主地闪现出一些尘封的、真实的画面。
那是一个大旱万里的雨夜,一道白衣身影踏破九天,引来甘霖遍洒人间;那是魔潮席卷边关,一座孤城即将沦陷,一道绝世背影手持神剑,独自挡在亿万魔物之前;那是一个被瘟疫侵袭的村庄,一个无助的孩童奄奄一息,一只纤纤玉手划破手腕,以蕴含无上生机的神血为其续命……
一幕幕,一桩桩,皆是始祖凤栖梧留在时光长河中,真实不虚的恩惠与慈悲。
那身影,顶天立地,光芒万丈。
再看眼前这座散发着腥臭与诡谲气息的坟墓,两者形成的强烈对比,如同一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每一个人的灵魂之上。
“假的……我们拜的是个假货!”
“那不是老祖宗!老祖宗是救世的神,不是这种阴邪的鬼东西!”
人心彻底崩塌,信仰的洪流在瞬间干涸。
“吼——!”
就在这时,山谷中央的衣冠冢再也无法维持,猛然炸裂!
冲天的烟尘与碎石中,那张由黑血组成的巨大脸庞咆哮着升空,它的身后,竟硬生生展开了一对由污血与怨念构成的扭曲凤翼!
“我是你们造出来的神!你们凭什么说我是假的?!”它发出非男非女的尖利嘶吼,怨毒的目光死死锁定住凤栖梧所在的山巅。
它张开巨口,喷出的不是能量,而是万千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符箓残页。
那些残页,竟全都是用那本《实录稿》的碎片炼化而成!
“伪史箭雨”!
每一片残页都裹挟着被篡改的因果与扭曲的记忆,铺天盖地般射向凤栖梧!
而在下方炸开的废墟中,宋惊鸿正飞速搜寻着什么。
忽然,他的脚尖踢到一块坚硬之物。
他俯身拨开碎土,一块深埋地底的石碑残角映入眼帘。
石碑材质非凡,历经爆炸仍未损毁,上面用一种极为古老的凤族秘文,赫然刻着一行泣血般的小字:
“胞妹凤明凰,代姐受祭,永镇邪源。”
宋惊鸿瞳孔骤缩!
这座坟,从一开始,就不是为始祖而建!
他一把将那块重逾千斤的石碑残角扛起,以神念裹挟,用最快的速度将其投入了早已准备好的传送阵法之中。
光芒一闪,石碑残角消失不见。
下一瞬,归墟戒内,阿骨打猛地抬头,看向那块凭空出现的石碑一角,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捧起一抔闪烁着血色光点的地脉血砂,缓缓洒向了那段残缺的古老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