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鼎在阿骨打的灵力催动下,发出一声悠远苍凉的嗡鸣,鼎身那些古朴晦涩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如游龙般缓缓流转。
他神情肃穆,将那半块沾染着死者最后执念的残玉,轻轻置于鼎口悬浮的火焰之上。
那并非凡火,而是自归墟戒本源中抽离的“溯源真炎”,可煅万物,可照因果。
残玉触及火焰的瞬间,并未融化,反而被一层浓稠如墨的血光包裹,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血光中,无数怨毒的符文若隐若现,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
“血咒封印。”阿骨打眼神一凝,沉声道,“此人留下的不仅仅是证据,更是一道同归于尽的保险。一旦有人强行窥探,血咒便会反噬,将探查者与玉中记忆一同抹去。”
然而,他面对的是凤栖梧。
“无妨。”凤栖梧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平淡无波,“区区血咒,还挡不住我的东西。”
话音未落,她指尖一弹,一缕细如发丝的金色神火悄然射入溯源真炎之中。
那金火看似微弱,却蕴含着天地初开时的本源法则之力。
溯源真炎猛然暴涨,金光大盛,那顽固的血色符文壁垒在金色神火面前,脆弱得如同薄冰遇骄阳,顷刻间消融殆尽。
残玉发出一声哀鸣,玉身变得晶莹剔透,一段被强行封锁的记忆影像,如画卷般在鼎身上方缓缓展开。
那是在泣血崖,在她沉睡前的最后一夜。
画面中,一名丰神俊朗、气质温润的男子,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枚丹药送入她的唇边。
他眉眼间满是深情与关切,正是那位曾与她许下永生誓言,后来又留下“谢罪”玉简的神界首席大弟子,凌尘。
“栖梧,这是我为你寻来的‘九转养神丹’,对你稳固神魂大有裨益。”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凤栖梧的虚影在画面中浅浅一笑,毫无防备地将丹药服下。
就在她闭目炼化丹药的瞬间,凌尘眼中那化不开的深情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阴郁与嫉妒。
他缓缓伸出手,似乎想抚摸她的脸颊,却在半途停住,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画面定格,他的低语,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观者的神魂深处:
“你太亮了……亮得……让我们所有人都活成了你的影子。”
画面戛然而止,溯因鼎的火焰渐渐平息。
阿骨打站在原地,如遭雷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这……这不是背叛……这是嫉妒酿成的毒!”
原来,那所谓的“离心散”,并非后来添加,而是在她最信任的时刻,由她最亲近的爱人,亲手喂她服下。
所谓谢罪,不过是为更深的恶意打上的一层伪装!
与此同时,另一场无声的对峙,正在千里之外的雪山之巅上演。
柳青璃已在此地徘徊多日。
夜玄寂的行踪诡秘,但身为顶尖医修,她对能量残留的感知远超常人。
终于,在一处被风雪掩盖的阵法残迹角落,她寻到了一枚指甲盖大小、已然焦黑的符纸残片。
她以灵力小心拂去其上尘埃,半句残缺的咒文映入眼帘:“……掩其真目,存我一线……”
柳青璃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是上古魂修禁术——“遮光契”!
此术极为阴毒,可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短暂蒙蔽至亲之人的部分天机感知,让某些近在咫尺的危机,变得模糊不清。
她豁然转身,清冷的目光穿透风雪,落在身后那道缓缓凝聚的黑影之上。
“夜玄寂。”她捏紧了那枚符纸残片,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你早就知道凌尘会对老祖宗下手,却什么都没说,甚至还帮他施展‘遮光契’,蒙蔽老祖宗的感知!你到底还帮他藏了什么!”
夜玄寂静立于剑旁,风雪落满他的肩头,却化不开他周身的寒意。
他没有否认,只是低声重复着那句冰冷的话:“有些真相……现在还不是她该知道的时候。”
“什么叫不是时候!”柳青璃怒不可遏,“她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你却在一旁帮忙递刀吗!”
夜玄寂缓缓抬手,修长的手指抚过劫烬剑柄上那枚暗红色的血玉符文。
就在他指尖触及符文的刹那,他眉心那道神秘的暗红纹路骤然一闪,一抹极度痛苦的神色自他眼底一闪而逝,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强行压制他的神志。
柳青璃的怒火猛地一滞。
她陡然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可能:他并非不愿说,而是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