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攀附之力阴冷而沉重,带着来自幽冥深处的腐朽与贪婪,仿佛要将夜玄寂整个人都拖入无尽的深渊。
通道剧烈震荡,金色的神光与黑色的鬼气交织撕扯,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凤家众人无不屏息,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夜玄寂只是冷哼一声。
他甚至没有回头,反手向后一抓,雄浑的鬼帝之力瞬间凝聚成一只漆黑的大手,精准地扼住了那只枯瘦手臂的主人。
他身形不退反进,竟是硬生生将那沉重无比的“东西”从门缝中拽了出来!
随着一声闷响,夜玄寂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大殿中央,幽途长桥在他身后寸寸崩解,化为漫天鬼气消散。
而他的肩上,赫然扛着一具被厚重黑布紧紧包裹的人形物体。
那股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正是从这黑布中散发出来。
“夜玄寂!”柳青璃抢上一步,美眸中满是担忧,“你受伤了?”
夜玄寂摇了摇头,气息略显不稳,显然强行破界并带回一个“重物”对他消耗极大,尤其是引动了胸口旧伤。
他将肩上的人形物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黑布散开,露出一具盘膝而坐、宛如枯木的躯体。
此人身穿早已褪色的凤家战甲,面容枯槁,双目紧闭,但眉宇间那股宁折不弯的铁血之气,纵然历经万载也未曾磨灭。
他的神魂微弱如风中残烛,被一层灰蒙蒙、不断蠕动的茧状物包裹着,那便是传说中能吞噬一切记忆与情感的“噬忆茧”。
“是……是昭阳先祖!”柳青璃看清那面容,瞬间泪如雨下。
凤昭阳,凤家第十二代先祖,一位惊才绝艳的战修,曾率三千凤家精锐死守归墟入口,为凤栖梧的最终布局争取了宝贵时间。
族中记载,他早已在那场惨烈的战斗中形神俱灭。
“阿骨打!”凤栖梧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殿中的激动与悲伤。
“属下在!”阿骨打立刻上前,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将他置于涅盘树根之下,启祖脉温养阵。”
“是!”
阿骨打不敢怠慢,雄壮的身躯一震,脚下大地裂开一道缝隙,浓郁的土系灵力化作一只大手,轻柔地托起凤昭阳的枯身,迅速沉入地底,将其安置在祖脉龙灵与涅盘神树交汇的核心之处。
阵法启动,磅礴的生机如潮水般涌入那具几近油尽灯枯的身体。
凤栖梧莲步轻移,来到阵法中央。
她并指如刀,在自己莹白如玉的指尖轻轻一划,一滴蕴含着最纯粹生命本源的始祖神血,如金色的晨露,精准地滴入凤昭阳眉心。
“醒来。”
一字落下,言出法随。
那滴神血化作一道清源之力,瞬间冲破了灰暗的“噬忆茧”。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层诡异的茧状物寸寸龟裂,化为飞灰。
“呃……”
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呻吟,自凤昭阳口中发出。
他那紧闭了万年的眼睑剧烈颤抖,终于缓缓睁开。
浑浊的眼眸在看到端立于面前、风华绝代的凤栖梧时,先是茫然,随即化为滔天的震撼与狂喜。
“老……老祖宗!”
凤昭阳嘶哑的嗓音如同破旧的风箱,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虚弱得无法动弹,只能以头抢地,重重叩首,涕泪横流。
“不肖子孙凤昭阳,叩见始祖!您……您终于回来了!”
他哭得像个孩子,万年的囚禁与折磨,在见到主心骨的这一刻,尽数化为委屈的泪水。
“起来说话。”凤栖梧语气平淡,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将他虚弱的身体扶正。
凤昭阳泣不成声,开始详述那暗无天日的万年苦楚。
他与其他忠烈之魂被困于青铜门后,那并非简单的囚禁,而是一个日夜不休的炼狱。
他们的神魂每日都被一种诡异的力量抽出炼化,被迫观看外界凤家血脉凋零、后辈子孙受尽欺凌的光影。
那种眼睁睁看着家族衰败却无能为力的痛苦,比魂飞魄散更甚千万倍。
“是背叛者的余孽!”凤昭阳双拳紧握,指甲深陷掌心,眼中迸发出刻骨的仇恨,“他们窃取了部分轮回法则的权柄,在暗中操控着一切!老祖,您一定要为我们,为死去的万千族人,讨回公道啊!”
他声泪俱下,一番控诉听得柳青璃早已是掩面而泣,就连一向铁血冷硬的宋惊鸿,此刻也红了眼眶,周身杀气翻腾。
唯有两人例外。
南宫玥在凤昭阳苏醒的刹那,便已悄然退至大殿的角落阴影中。
她指尖星光流转,飞速掐算着此人的命轨。
然而,推演出的结果让她心头一凛——此人的生辰八字,与族谱上记载的凤昭阳先祖,竟鬼使神差地相差了一日。
对凡人而言,一日之差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