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鸣剑堂内,肃杀之气伴随着少年们清越的剑鸣声,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宋惊鸿负手立于堂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那十三名已然脱胎换骨的剑奴。
经过始祖神力洗髓,他们不再是过去那群麻木的死士,眉宇间多了几分灵动与坚毅。
此刻,他们正在演练的,正是始祖亲传的“斩念三式”——此剑法不求杀敌,先求斩心魔、断杂念,乃是剑道之基。
“第一式,斩妄!”
宋惊鸿一声低喝,十三道剑光如匹练般划破空气,剑势干净利落,直指本心。
然而,就在剑招即将收势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十三名剑奴的动作竟如提线木偶般齐齐一滞,原本内敛的剑尖,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竟不受控制地微微偏转,剑尖齐刷刷地指向了西北方的虚空!
那姿态,与其说是演练,不如说是一种诡异的朝拜!
“不好!”宋惊鸿脸色骤变。
他身为战魂统领,对杀气与战意的感知何其敏锐!
他察觉到,一股极其细微却无比古老霸道的剑意,正从西北方向遥遥传来,如无形的丝线,精准地缠上了每一个剑奴的神魂!
这股剑意,与始祖年轻时名震荒古的《焚天剑谱》残篇同源,但其中却少了几分焚尽八荒的坦荡,多了一丝阴柔诡谲的扭曲之意!
他立刻以自身战魂之力包裹住整个鸣剑堂,试图隔绝这股诡异的侵蚀。
然而,那剑意滑不留手,仿佛并非实体,而是直接在剑奴们的心中生根发芽!
消息第一时间传回祖陵。
南宫玥闻讯,顾不得识海的旧伤,立刻强行推演。
她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道因果之线,追溯那剑意的源头。
片刻之后,她猛地睁开双眼,脸色比上次窥见“分祠夺运”时还要苍白!
“是……是‘归源体’所在的方位!”她声音发颤,满眼都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它只是始祖力量的聚合体,是一个‘容器’,不该有如此清晰的自主意识!更不该懂得如此精妙的剑道传承!”
她顿了顿,一个更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除非……它不知通过何种方式,接触过始祖真正的剑道传承!”
一旁,一直沉默监测着地脉的阿骨打,用他那沙哑如磨石的嗓音补充道:“昨夜子时,祖陵地脉深处,有一股极细微的能量流,顺着三年前凤家更换山门大阵时,一枚被废弃的‘门芯蛊’残留的丝线,逆向渗透,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三年前?门芯蛊?
柳青璃心头一沉,立刻冲向鸣剑堂。
她以首席祭司的秘法,探入一名剑奴的识海。
果然!
在每个孩子的识海深处,都多出了一段仿佛与生俱来的“梦境修行”记忆。
记忆中,一位身着猩红长袍的女子,坐在白骨与焦土铸就的王座之上。
她的面容与始?栖梧有七分相似,但那双眼睛,却充满了冰冷的贪婪与暴虐。
她正亲自“指点”着这群孩子,告诉他们如何才能“更快地变强”。
那方法,阴毒至极——割舍掉所有不必要的情感,将同伴视作你登神的阶梯,吞噬他们的本命小剑,融合其剑心,方能成就无上剑道。
“……她说,”最年幼的剑奴小满,双眼无神地喃喃自语,“她说……这才是老祖宗真正走过的路。强者,从不与蝼蚁为伍。”
“混账东西!”宋惊鸿怒发冲冠,杀气几乎要掀翻鸣剑堂的屋顶。
他猛地拔出自己的战刀“惊鸿”,刀锋直指那十三把微微颤动的小剑,“这等邪物,留它何用!我今日便毁了它们,断了这邪念的根!”
“慢着。”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鬼帝夜玄寂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堂外。
他缓步走入,目光落在那些小剑之上,淡淡道:“剑已生心,毁则伤魂。它们只是被蒙蔽,并非真心臣服。你这一刀下去,毁掉的不是邪念,而是这十三个孩子未来的剑道之路。”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不如……让它们自己选择。”
当夜,鸣剑堂后的养剑池畔,灯火通明。
十三名剑奴盘膝而坐,神情茫然。
他们面前,十三把本命小剑悬浮于空,剑身上时不时泛起一丝代表着“归源体”的诡异红光。
夜玄寂没有使用任何术法,只是如一个说书人般,将一个古老的故事娓娓道来。
他讲凤栖梧诞生于混沌之初,如何在万族蒙昧之时,以一己之力开创修炼体系;讲她如何于绝境之中铸就第一柄神剑,一剑劈开分隔神凡两界的混沌天壁,为众生争得一线生机;讲她如何为了护佑一个弱小的种族,孤身独战三千域外天魔,剑锋所指,辟易……
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某种穿越时空的魔力,将那一幅幅波澜壮阔的画面,烙印在每个人的心底。
故事讲到动情处,一个天生失明的盲女剑奴,脸上忽然滑下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