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看我如何重建凤脉?如何掀翻这残局?好啊——那就看个清楚。”
“但别忘了,猎人和猎物的位置,随时可以调换。”
风过林梢,黑袍人未动,唯有那双深渊般的眼眸,微微一敛。
药园之内,灯火通明,新收弟子被引入内院休养。
而外头,更多散修开始扎营守候,只为求一粒丹、听一句道。
可谁都没有注意到,柳药师趁着夜色,悄然离开了药园,脚步急促,直奔邻镇而去。
他怀中竹简紧贴胸口,像是握住了通往权势的钥匙。
而在他身后,药园最高处的屋檐上,一片落叶缓缓飘落。
叶面之上,一道极细的金色符纹一闪即逝——那是归墟戒的气息,无声烙印,如影随形。
(续)
三日后,夜雾如瘴,笼罩邻镇“玄音坊”。
这是一座藏于山坳的私市,专做见不得光的买卖——功法残卷、禁药秘方、黑市灵材,乃至探听宗门机密的情报交易,皆在此流通。
平日里鱼龙混杂,今日却格外安静。
只因坊中深处一间密室骤然爆发出刺目血光,紧接着是凄厉到不像人声的嘶吼。
“不可能!那阵法……是逆五行排布!她怎么可能懂这种失传之术!我抄的明明是聚灵阵,怎么会引动魂识反噬——啊啊啊!!”
柳药师跪在地上,双目暴突,七窍渗血,双手疯狂抓挠自己的脸皮,仿佛要将脑中幻象生生抠出。
他身前那个本该装着千块灵石的储物袋,此刻已化作一团扭曲的符阵残骸,黑气缭绕,隐隐传出无数冤魂哀嚎之声。
这不是普通的陷阱,而是远古时代才有的【迷心幻狱】残阵!
此阵早已失传万年,传说唯有通晓“天衍四十九道”者方可布下,能以一丝神念为引,直入敌人心神,将其困于毕生最恐惧的梦境之中,直至神魂崩裂而亡。
如今竟被封印在一枚看似寻常的储物袋内,悄无声息地完成了诛心一击!
外面埋伏的买家们早已退散,为首的灰袍老者脸色惨白:“快走!那人学的是凤家‘老祖’亲授之术……连阵法都是假的!这是钓鱼执法!”
消息如风火燎原,一夜之间传遍三郡。
——柳药师疯了,因窃取禁忌阵法遭反噬,现已被官府关押,口中不停念叨“逆五行”“天衍阵眼”;
——他卖出去的所谓“绝密口诀”,竟是精心设计的杀局;
——而设下这一切的,正是那个曾被讥为“旁支废体”的凤栖梧!
药园之内,晨露未曦。
凤栖梧立于田埂之上,指尖轻抚归墟戒,唇角微扬。
她并未亲自动手,只是在当日讲授阵法时,故意留下十三处矛盾破绽,又以神魂之力暗中烙印下追踪符纹。
凡记录完整者,必被标记;凡试图外泄者,自启杀阵。
“有人想偷我的饭碗?”她眸光冷冽,扫过远处山门,“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种药之道’。”
话音落下,她掌心摊开,一枚莲子静静躺着。
其色深紫,近乎墨黑,表面浮现金纹脉络,仿佛有星河流转其中。
一股古老苍茫的气息弥漫开来,连空中灵气都为之凝滞。
万年紫心莲!
此乃上古药典记载中的至宝,生于九幽寒渊之下,需千年寒潭浸润根基,再经九重雷劫淬炼莲体,方能开花结果。
传说服下一滴莲心露,便可洗髓伐骨、唤醒前世记忆,是仙界大能都趋之若鹜的奇珍。
而此刻,凤栖梧竟将它种在了普通药田中央。
众人屏息,只见她并指如剑,轻轻一点天际。
刹那间,乌云汇聚,一道细如发丝的紫色雷霆自高空劈落,精准没入泥土,直贯莲种根部!
“借天威为肥,夺造化为养。”她淡声道,“区区雷劫,何须等它降下?我自请之。”
那一瞬,整片药田剧烈震颤。
原本平凡的土壤开始泛出银辉,灵气浓度飙升十倍不止。
七日之后,一朵九瓣紫莲破土而出,花瓣晶莹似玉,每一片都映照出星辰轨迹。
莲心之中,凝聚一滴露珠,宛如微型星河旋转,散发出让元婴修士都心神摇曳的清香。
阿芽捧着玉盏,小心翼翼采下莲露,双手颤抖地献上:“师尊……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背叛?”
凤栖梧接过玉盏,目光却不落在她身上,而是投向深邃夜空。
月光洒在她眉间,映出几分久远的冷意。
“本座不是神仙。”她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钉,“但人心贪妄,从来都写在眼神里。他问子时引星辉,实则是试探我对古阵的理解深度;他记错处时不疑不问,反而狂喜——这般蠢货,不过是我钓出来的饵。”
她顿了顿,指尖摩挲着归墟戒冰冷的表面,忽然,戒指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咔嚓”。
第三重封印,裂开一线。
意识沉入内界,只见一片漆黑虚空中,一具白骨盘坐如禅,周身缠绕着锈迹斑斑的锁链。
那骨架虽残破不堪,手中却紧握半块玉简,断裂处残留四个血色古字:
血祭阵图。
凤栖梧瞳孔骤缩。
荒古末年的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那一战前夕,她曾察觉凤族内部有祭祀波动,但当时以为只是例行祈福,未曾深究。
如今看来……那并非祈福,而是献祭!
以血脉亲族为祭品,开启通往域外天魔的通道!
“原来如此……”她低语,声音如冰刃划过寂静,“当年那一战,不只是背叛,还有献祭。他们用我的血裔,打开了灭世之门。”
杀意,在她眸底翻涌成海。
而就在此刻,百里之外的城主府内,一个肥胖身影狠狠摔碎茶盏。
周掌柜站在堂前,额头青筋跳动,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你说什么?贿赂的钱被原封退回?还说……‘凤家老祖已通禀监察司,凡打压药园者,视为与叛宗同罪’?!”
衙役低头不敢答。
他又怒吼:“那柳药师呢?不是让他去套情报吗?怎么反被关进大牢,满嘴胡话说什么‘逆五行阵’?一群废物!”
片刻后,他忽然停下咆哮,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狞笑。
“呵……哈哈哈!一个丫头片子,种点破草就能称王?”
他缓缓站起,眼中凶光毕露:“老子让你——一粒药都卖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