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穿透混沌，不似的威压，反倒像情人间的耳语，可其中蕴含的怨毒与疯狂，却足以冻结神魂。
青铜巨门开启的缝隙中，并未如众人预想那般涌出森然魔气或无尽死寂。
恰恰相反，一道比神界正午烈日还要炽盛千万倍的圣光，从中爆射而出！
光芒之中，裹挟着亿万生灵汇聚而成的祷言颂词，那声音宏大而整齐，带着一种被格式化后的狂热与虔诚，汇成一道响彻寰宇的意志洪流：
“恭迎新始祖登基！圣哉！新始祖一统万界，万寿无疆！”
旗舰之上，所有人脸色剧变。
这哪里是仇敌败退后的狼狈逃窜，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盛大登基典礼！
“不对劲！”阿骨打双脚死死钉在甲板上，仿佛要将自己与整艘星舟的地脉融为一体。
他那双深陷的眼眶中，土黄色的神光流转到了极致，骇然道：“门后不是虚空乱流，也不是任何已知的神域禁地……那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一个……一个被人为拼接起来的……时间囚笼！”
在他的地脉感知中，门后那片世界的基石，竟是由无数断裂的时间碎片强行黏合而成。
而在那个世界的正中央，一座通天彻地的巨型高台巍然耸立。
构成高台的，正是刚刚在伪神祭坛下被凤栖梧亲手拔除的“窃运柱”，以及众人闻之色变的远古禁阵——“断亲阵”的残骸！
这两者被一股霸道绝伦的力量熔铸在一起，形成了一座散发着伪天道气息的恐怖平台。
阿骨打的声音因惊怒而沙哑：“主母，这不是他的逃亡之地……这是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退路和……神座！”
“何止是神座。”柳青璃死死盯着灵镜上飞速滚动的能量分析数据，脸色苍白如纸。
从门缝中泄露出的那道圣光，其能量构成复杂到令人发指。
“这股气息……有您的涅盘血韵，虽然微弱，但本源一致。还有……还有鬼帝的魂道本源！不可能！鬼帝一直与我们同在，他的魂魄怎会……”柳青璃的话音戛然而止，一个恐怖的念头如闪电般劈开她的识海。
她猛地抬头，望向凤栖梧身侧那个始终沉默如渊的男人。
“我明白了……”柳青璃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绝望的明悟，“大长老！是当年的大长老！他当年背叛您，不仅仅是为了镇压鬼帝！他用那柄‘断情铡’，斩下的不只是你们之间的命契，他还……他还斩下了夜玄寂半缕最忠诚于您的魂魄！又收集了您在终战中因愤怒与绝望而散逸的恶念……他将这两样东西炼化，喂养给了自己的野心，创造出了一个……‘第二自我’！”
她几乎是尖叫出声：“主上！门后的那个人……他吃了你们两个人的东西！他用鬼帝的忠诚做骨，用您的恶念为魂，再用窃来的信仰之力作血肉，捏造出了一个全新的、看似‘合法’的继承者！”
这个推论太过惊世骇俗，连一向沉稳的宋惊鸿都倒吸一口凉气，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这意味着，他们的终极敌人，竟是一个由始祖与鬼帝力量共同催生出的畸形怪物！
“噗——”
一声闷响，南宫玥猛地喷出一口心头血，整个人萎靡下去。
她身前最后一片龟甲碎片也彻底化为齑粉。
她的因果预知之术，在接触到那片圣光的瞬间，就被一股更高维度的力量强行扭曲、截断！
“没用的……算不出来……”南宫玥泪水滑落，她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那股深深的无力感，“他的存在，本身就在扭曲因果！天道……天道法则正在被他蒙蔽！因为他窃取了您的血韵和夜玄寂的魂源，又手握亿万信徒的‘承认’，所以……所以他自称‘新始祖’，天道已经开始……承认他了！”
她抬起泪眼，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来自命运长河最后的警示：“主上！您不能单独进去！他用‘断情铡’斩下的半魂，伪造了一个与您之间的‘伪命契’！您必须和夜玄寂……和真正的命契之主同时踏入那扇门，以‘命契双生’的本源之力，才能正面击溃他的虚假，打破他窃来的‘合法性’！”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凤栖梧和夜玄寂身上。
风暴的中心，凤栖梧却异常平静。
她缓缓转身，那双看透万古轮回的金眸，望向身旁那个从苏醒之初就一直默默守护着她的男人。
夜玄寂也在看着她，那双幽蓝如深海的瞳孔里，没有惊慌，只有一如既往的沉静，以及一丝早已预见今日的了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