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空洞的双眼，朝着虚空，哽咽着反驳道：“可……可是她说……强者是不需要有心的。她说，感情是强者的枷索，始祖当年就是因为心软，才会被背叛……”
这句质问，如同一根毒刺，扎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是啊，一个如此强大、如此慈悲的始祖，为何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或许，那个红袍女子说得对，无情，才是真正的通天大道！
一时间，十三把小剑上的红光大盛，几乎要将纯净的剑身彻底吞噬！
宋惊鸿等人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道理，终究是苍白的。
就在这股扭曲的信念即将彻底占据上风的刹那。
一道身影，如月华般降临。
凤栖梧终于现身。
她一言不发，无视了所有人的请安，只是在众人面前盘膝坐下。
她没有去看那些孩子，也没有去看那些被污染的小剑，只是缓缓伸出右手。
归墟戒轻轻一震。
“铮——！”
一声仿佛来自亘古之前的破碎悲鸣，响彻天地。
一柄通体漆黑、剑身布满蛛网般裂痕的古朴长剑，从戒指中缓缓浮现，悬停在她的掌心之上。
正是她当年斩断天道枷锁，亦因此而崩碎的本命神剑——“劫烬”的残骸！
剑虽残，其上流转的，却是足以令日月无光、万法臣服的至高法则之力！
“想学剑？”
凤栖梧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却如洪钟大吕，直击灵魂。
她并指如刀，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一划，一滴蕴含着始祖本源的金色神血，滚落而出，精准地滴在了“劫烬”的剑脊之上。
她盯着那柄残剑，低喝道：“那就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什么，叫‘心在剑先’！”
嗡————！
吸收了神血的“劫烬”残剑，仿佛一头沉睡了亿万年的洪荒巨兽，轰然苏醒！
无尽的剑意冲天而起，却不带半分杀伐之气，只有一股浩瀚无边的守护与不屈之意！
刹那间，那十三把被邪念侵蚀的小剑，如同受到了最原始、最直接的召唤，齐齐发出一声臣服的轻鸣，瞬间脱离了掌控，化作十三道流光，围绕着凤栖梧与“劫烬”急速旋转起来！
每转一圈，便有一段被篡改的“梦境修行”记忆，从小剑的剑心中被强行剥离出来，化作黑烟，在“劫烬”的剑威下灰飞烟灭！
一圈，两圈，三圈……
当最后一圈旋转结束，所有小剑光华大盛，剑身澄澈如洗，再无半分邪气。
一直喃喃自语的小满，突然抬起头，稚嫩的脸庞上满是决绝。
他没有看凤栖梧，而是对着那股邪念传来的西北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冷声喝道：
“你说老祖无情？那你可知她为何碎剑？因为在荒古终战的最后一刻，她宁可自毁神格、碎裂本命神剑，也不愿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替她挡下那致命的一击！”
话音落下的瞬间！
遥远得无法计量的神界废墟最深处，那具被称为“归源体”的存在，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啸！
它酷似凤栖梧的右眼之中，流出的不再是泪水，而是漆黑的沙砾。
紧接着，从眼角开始，一道道狰狞的裂痕，如蛛网般迅速爬满了它整张脸！
那是一种源自法则层面的剧痛，仿佛它的存在之基，正被这句话语无情地撕裂！
而在凤栖梧的归墟戒深处，那本神秘的《幼凤启蒙录》自动翻开新的一页，一行金色的古篆缓缓浮现：
【剑可断，道不可伪。】
鸣剑堂前，风波平息。
凤栖梧收起了“劫烬”残剑，那双看透万古的凤眸之中，却无半点喜色。
她缓缓起身，目光越过身前重新恢复光洁的十三把小剑，越过一脸庆幸的宋惊鸿和柳青璃，最终，落在了人群后方，一个谁也未曾注意到的角落。
夜玄寂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瞳孔微微一缩。
凤栖梧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一道只有他能听见的神念，清晰地传入他的识海。
“三年前，负责更换那枚‘门芯蛊’的阵法师……还活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