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雾无声无息地掠过虚空,快得连因果线都未能提前预警。
南宫玥猛地抬头,掌心血脉狂跳,几乎要喷出血来:“有东西……穿过了命轨!它不在时间里!”
话音未落,那团黑雾已在监典使退路前凝聚成形,化作一袭玄袍人影,长发如墨,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像是从九幽最深处爬出来的执念本身。
断喙刀猛然震颤,自行飞起,悬于那人影身前,刀锋直指监典使之眉心。
空气凝滞。
连焚诏鼎的轰鸣都仿佛静了一瞬。
那道身影开口了,声音低沉如冰河断裂,每一个字都带着千年的恨意与不甘:
“你说……谁是替死鬼?”
监典使浑身一僵。
他认得这气息。
三百年前,仙界边缘那一战,他曾亲手将一柄染血断刀打入虚渊,宣称其主“逆律当诛,魂飞魄散”。
可眼前这道残魂,竟比当年更凝实、更锋利,仿佛历经无数轮回淬炼,只为等这一刻复仇归来。
不等他反应,夜玄寂抬手一抓——
五指如钩,竟直接穿透金光护体,狠狠扣住他腰间悬挂的“天规符诏”!
“你抢不走!”监典使怒吼,双手结印欲召仙律反噬。
可夜玄寂只是冷冷一笑,指尖轻轻一扯。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
那本该与命格绑定、不可分离的天规符诏,竟真的被硬生生从他身上剥离!
仿佛它从来就不属于此人。
符诏在空中疯狂扭动,发出类似哀嚎的尖啸,想要逃回主人身边。
但夜玄寂手腕一甩,毫不犹豫地将其掷向焚诏鼎!
“轰——!!!”
幽蓝色火焰冲天而起!
那火色诡异至极,非阳炎,非阴焰,而是由无数燃烧中的命书残页汇聚而成——每一页都写着一个被篡改的命运,一个被抹去的名字,一段被强加的“天定因果”。
此刻,它们尽数苏醒,在火焰中哭喊、咆哮、焚尽!
监典使发出凄厉惨叫,七窍流血,身躯寸寸龟裂。
他终于明白:天规符诏不只是权力象征,更是他修行的根本、寿元的锚点、灵魂的契约!
如今被投入焚诏鼎,等于将自己的命格扔进熔炉!
“不——!我是奉令行事!我只是执行者!你不该杀我!不该——啊啊啊!!!”
他的嘶吼戛然而止。
因为焚诏鼎彻底开启最后一重炉门,幽蓝火焰如巨蟒吐信,瞬间将他吞没。
金袍化灰,骨骼焦裂,连神魂都在烈焰中扭曲崩解。
那一杆象征裁决众生的青铜秤掉落尘埃,转眼被火焰卷走,连渣都不剩。
凤栖梧静静站在火坛边缘,素衣飘动,眸光如渊。
她看着那团在火焰中挣扎消散的身影,唇角微扬,却无半分怜悯。
“你们用我的祭典镇压万族,以‘天规’之名行私欲之实。”她轻声道,嗓音清冷如雪落深谷,“今日,我就用你们的天规……炖了你这根秤杆。”
话落,焚诏鼎轰然闭合。
天地一静。
唯有余焰缭绕,映照众人惊骇未定的脸庞。
片刻后,鼎口轻轻一震,吐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简。
它悬浮半空,流转着淡淡的金色纹路,内里似有星辰运转,又有云海翻腾,隐隐勾勒出一条通往极高之处的空间轨迹。
凤栖梧抬手,指尖轻触玉简表面。
一瞬间,无数信息涌入识海——
那是坐标,是路径,是唯一能穿越界壁、直抵仙界云端殿的密道。
可她的眉头却缓缓皱起。
“原来如此……”她喃喃,“仙界升门,并非自然封闭。而是被人从内部焊死了。”
她忽然转身,望向那已渐渐淡去的黑袍身影。
夜玄寂站在断喙刀旁,身形虚幻如烟,仿佛随时会随风散去。
可那双眼,依旧牢牢锁着她,像是跨越了千万年光阴,终于再次相见。
“你当年,是不是也想告诉我这些?”她问。
风拂过祠堂残垣,吹动她的长发。
夜玄寂没有回答。
他只是微微侧首,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随即身影如沙粒般剥落,消散于晨曦之前。
唯有一句低语,随风飘来,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一次,换我追你回来。”
天边,第一缕晨光刺破厚重云层,洒落在新生的梧桐叶上,叶脉泛出金红血色,宛如初醒的凤凰之眸。
而就在这寂静时刻——
归墟戒悄然悬浮于祠堂正中,静静旋转。
那枚由焚诏鼎吐出的玉简,无声漂浮其上,散发着古老而危险的气息。
阿骨打跪伏于地,双手捧起祖脉铜鼎,额头渗出血珠,却仍死死咬牙,引导地气汇入鼎中灵流……
晨光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