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城东南方向,170师阵地。灰蓝色军服的士兵尸体与土黄色\/深褐色军服的鬼子尸体层层叠压。
汉阳造步枪的刺刀与三八式步枪的刺刀互相贯穿在对方士兵的胸膛或腹部,暗红的血液在焦黑的冻土上汇成粘稠的溪流。马克沁重机枪的怒吼已变得断断续续,副射手不断更换打红的枪管。
鬼子两个师团主力组成的突围洪流,以绝对兵力优势和疯狂的气势,一步一血印地将170师的防线向外挤压。
士兵们踩着同伴和敌人的尸体,用刺刀、枪托、甚至牙齿死战,战线却仍被不可逆转地向后推了近百米!残存的简易街垒被彻底踏平。
淮阴城内,102师2团、3团士兵正逐屋清剿依托断壁残垣顽抗的鬼子小股部队。三八式步枪的冷枪和手榴弹的突然爆炸,不断迟滞着推进速度。电台兵将170师防线告急、鬼子主力正从城东南突围的急电送至右翼兵团指挥部。
合市,指挥部。顾靖澜扫过电文,指尖重重敲在淮阴城西与涟水之间的区域。电台嘀嗒声与参谋复诵命令声瞬间响成一片:
“急电第11集团军李总司令。着你部第31军,立即投入淮阴城区!清剿城内残存之敌小股部队!为102师解围!接替其城内作战任务!此令,顾靖澜!”
“急电51军于军长。着你部驻守东台、盐城之部队,取消原定任务!火速驰援阜宁、滨海防线!加强纵深防御!此令,顾靖澜!”
“急电102师师长赵振邦。着你部立即停止城内推进!全师迅速脱离与敌接触!向城东南方向急进!全力阻滞敌第六、第九师团主力向涟水方向逃窜!此令,顾靖澜!”
“急电173师长:着你部173师,放弃当前防区!全速驰援170师阵地!务必咬住突围之敌!此令,顾靖澜!”
“急电第21集团军廖总司令。淮阴敌第六、第九师团主力已向涟水方向突围!高度警戒!严防其与涟水城内第三师团汇合!加固涟水包围圈!此令,顾靖澜!”
“急电军属装甲营营长沈景文、102师1团长。着你部立即汇合!组成快速追击集群!沿敌突围路线全速追击!迟滞敌行军速度!为合围争取时间!此令,顾靖澜!”
这道道命令通过电波发往各部。在淮阴城东南那片血肉屠场后方一处较大的弹坑构筑的170师临时指挥所,电台外壳上数个新鲜的弹孔清晰可见,血迹顺着弹孔边缘流淌。
师长左臂被绷带草草包扎,渗透出暗红色血迹,军服前襟沾染着泥土和血污。他双眼布满血丝,右手紧握话筒,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地对着步话机吼叫:
“一团!给我钉死在左翼高地!二团三团交替掩护后撤!重组防线!”他脚下散落着打空的驳壳枪弹匣。参谋和通讯兵在不时落下的炮弹掀起的泥土中,匍匐着传递命令或操作受损的电台。
无人能去接收那份关于援兵的电报,因为他们所有人都已身处炼狱中心,用尽一切手段指挥着残部进行最后的、绝望的迟滞作战。
鬼子第六师团长谷寿夫被参谋架着、第九师团长及其最精锐的两个护卫联队,并未过多纠缠于与170师残部的厮杀。
他们在主力撕开的血路中央,脚步不停,径直穿过混乱的战场,朝着涟水方向全速奔逃!参谋军官不断厉声催促两侧士兵:“不要恋战!全速前进!目标涟水!与第三师团汇合!”
他们与第三师团并无深厚情谊,但理智告诉他们:只有三股力量拧成一股绳,才可能在那位顾靖澜编织的铁壁合围中,凿开一线逃往海岸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