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马台国代表们如惊弓之鸟般挤在讲台,将昏迷者架在同伴肩头,动作慌乱得如同逃窜的鼠群。其中一人突然伸手去抓演讲桌上的保温杯,却被持戟而立的左卫军人横臂拦住,金属铠甲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会场格外刺耳。他们面面相觑,灰头土脸地往过道退去,却迎面撞上苏玉峰率领的精锐卫队,明晃晃的长枪如林,彻底截断了退路。
“苏将军,能否行个方便?” 为首的代表扯着沙哑的嗓子,腔调里带着刻意的谄媚。苏玉峰冷着脸,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惊恐的面孔,抬手示意稍安勿躁。片刻后,身着白大褂的调查人员疾步而入,他们戴着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将保温杯收入证物袋,金属杯身与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让耶马台国代表们的脸色愈发惨白。
“护送他们离开。” 苏玉峰一声令下,士兵们即刻形成严密的包围阵型。临走前,苏玉峰转身面向全场,玄铁面具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各位,问题已经解决,会议继续。” 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渐远,会场的空气终于重新流动起来。
中控室内,纪晓菲如同一尊雕塑般伫立在玻璃窗前,眼神空洞地望着重新开始演讲的会场。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框,留下几道深深的指甲印。云宝收拾好检测设备,走到她身旁,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台下:“这边弄完了,接下来就辛苦你了,我先走了哈。”
话音未落,纪晓菲突然扑上前,双臂紧紧环住云宝的腰。她的脸深深埋进他的后背,发丝间残留的茉莉香混着紧张的汗味。云宝能清晰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隔着衬衫震得他后背发麻。“有点吓着了是吧?” 云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手掌轻轻覆上她冰冷的手背,“工作嘛,总有些意外,习惯就好。”
纪晓菲浑身一颤,云宝掌心的温度像团小火苗,顺着皮肤烧进心里。她慢慢松开手,眼眶泛红:“这都中午了?你还要赶哪一场?” 云宝这才惊觉时间飞逝,摸出手机看了眼:“你这是上午最后一场,接下来可以休息等吃饭了,我先把设备送回去。”
他转身要走,纪晓菲急切的声音追了上来:“不留下……” 但云宝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她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声音越来越小:“陪陪我么……”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她脚边投下寂寞的影子,方才惊心动魄的风波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而那个温暖的怀抱,早已远去。
云宝推开房间门,检测设备 “咚” 地砸在堆满线缆的床上,弹簧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瘫坐在自己的铺位,后颈的汗水顺着脊椎往下滑,沾湿了皱巴巴的衬衫。“这一上午比跑十趟修行场还累。”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仿佛还在回响着耶马台国代表的嘶吼。
当云宝冲进宴会厅时,水晶吊灯下已是杯盘狼藉。他抓起托盘,在取餐台横扫过几样热菜,专挑最油腻的红烧肉和炸春卷,像只饿极的野猫般蜷在角落。筷子刚戳进冒着热气的米饭,肩头突然被重重一拍。
“噗 ——” 云宝嘴里的米粒喷了半桌,抬头望见玄色官服上金线绣的仙鹤,差点连人带椅翻倒。瞿勇身后跟着的苏玉峰嘴角微扬,眼底闪过促狭的笑意。
“瞿大人!” 云宝慌忙起身,油渍斑斑的嘴角还沾着饭粒,弯腰时额头几乎要磕到桌面,“您辛苦!” 他手忙脚乱地擦拭嘴角,余光瞥见周围投来的惊愕目光,后颈瞬间烧得通红。
“云宝同志。” 瞿勇的手掌宽厚温热,官服上的龙纹刺绣在阳光下泛着威严的光泽,“上午的应变实在精彩,后生可畏啊!”
云宝感觉喉咙发紧,舌头像是打了结:“全靠领导栽培!能为峰会效力是我的荣幸,我一定…… 一定……” 他的目光在瞿勇腰间的玉佩和苏玉峰似笑非笑的脸上来回游移,后背的汗水把衬衫死死贴在皮肤上。
等瞿勇一行人离开,云宝瘫回椅子上,抓起水杯猛灌,冰块撞得牙齿生疼。“吓死人了……” 他喃喃自语,却在瞥见苏玉峰临走前竖起的大拇指时,心里莫名泛起一丝自豪。
“怎么,被瞿大人夸傻了?” 石磊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指尖敲了敲桌面。云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撞得餐盘叮当作响。
“领导们都爱搞突袭吗?” 云宝没好气地坐下,扒拉着快凉透的饭菜。石磊拉过椅子,白衬衫的领口解开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链,发梢还沾着水珠,显然刚洗漱过。
“说说,怎么想到用南黄之眼的?” 石磊撑着下巴,目光像 x 光般穿透他的伪装。云宝夹菜的手一抖,红烧肉啪嗒掉回盘子。
“就…… 死马当活马医。” 他低头猛扒饭,不敢对上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石磊却突然笑出声,声音清脆如银铃:“行啊,多亏你这一赌,下半年科研经费翻倍!”
云宝猛地抬头,撞进她亮晶晶的眼眸。阳光透过宴会厅的雕花窗棂洒在石磊身上,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竟让他想起石晶晶离开那天的夕阳。
“下午跟我巡检。” 石磊站起身,裙摆扫过他发烫的手背,“丑时小会议室见。” 她转身时,发梢的栀子香轻轻拂过云宝鼻尖,混着饭菜香气,在闷热的午后编织成一张令人微醺的网。
等石磊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云宝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离谱。他胡乱扒完剩下的饭菜,走到庭院里。池中的锦鲤受惊般四散游开,水面的涟漪倒映着他泛红的脸,远处传来会议中心隐约的喧嚣,仿佛另一个世界。
下午,在小会议室集合后,云宝跟着石磊开始在各个分组研讨会场中穿梭。上午是艺术、民生、军事等大主题,而下午都是一些更为细节的主题,比如某个行业、某个专业、某个观点、某个定理等等,感兴趣的国家会参与到其中展开讨论。云宝和石磊就在各个主题之间巡检,二人边走边聊,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偶尔的追逐打闹,比起上下级的同事,二人更像是亲密无间的情侣一般。就在这种充实且浪漫的气氛中,石磊内心中对这个小兄弟的情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悸动,她忽然觉得,自己也要做点什么了。
下午的会议貌似问题不大,不知不觉,酉时过后,今天的会议安排快到尾声。云宝和石磊来到了一个会议室外,从会议室门口的简介来看,这是个中等大小的会议室,里面可以容纳五十人左右。由于会议本身有过相关那排,告诉过大家在会议过程中会有工作人员对会场进行常规巡检,所以,云宝和石磊没有敲门,轻轻推门进入,径直走向角落里的多媒体控制箱,里面正在开会的人员看到云宝他们佩戴的巡检员胸牌后,也就没太在意,继续会议内容的研讨。石磊查看着会议用到的文件资料,云宝检查着各种设备,同时也听到了会议的一些内容。正在讨论的主题,似乎是科技在安保工作中的应用,各位代表围坐在一个大圆桌旁,参与研讨的代表大多来自一些非十三大主要国家,两名来自西兰国的代表似乎成为了这次研讨的核心。
西兰国,来自玲珑大陆西部,靠海国家,以海洋商业和艺术两个领域的发达而闻名于世,历史上曾经辉煌过短暂的时间,但由于地理位置处在雄厚的列颠国和好战的意赤国之间,本两国之间的战争严重波及,在第四次玲珑大陆混战结束后,变成了一个墙头草式的国家,只能靠着还算悠久的海洋商业和艺术领域的积累,吃老本式的混日子。
只听西兰国的代表说:“往昔,安保工作依赖人、规则和一些简单的技术手段来保障,但事实证明,这些手段远远不够,每个维度都有无数的漏洞,优化这项工作的入手点很多,在听了各位的介绍后,我西兰国也分享一下我们的想法,我们发现,在刚才的研讨过程中,各位主要表达的是一些理论,偶尔有一些案例,似乎力度不足,这样,看今天的研讨,列颠国和利坚国没有在场,我这边有一个案例,可能和着两国有关,既然他们不在,我也敢播放给大家看看了,各位请看。”大家都觉得西兰国的人一如既往的幽默,一阵笑声后,目光都集中到了西墙的投影上。
只见一个视频资料正在播放,内容讲的是:“在某国的某个涉密机构,有一个设备管理员,名叫蒋某,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成绩优异,名牌大学毕业,但在科举考试中落地,以非正式员工的形式进入该涉密机构,开始还本着爱岗敬业的态度,随着工作年限的增加,自己的心态开始转变,认为这种工作不仅枯燥无味,而且待遇极低,自己从充满激情到了痛恨这份工作的地步,与此同时,家庭关系中也出现了危机,其妻子也是该涉密机构的研究人员,名叫石某,书香门第,成绩突出,一度被认为在该行业会有很高的成就,机缘巧合之下,与蒋某相亲而相识,二人步入婚姻的殿堂,甜蜜幸福。但随着蒋某的不得志,再加上孩子的出生,物质生活条件方面的压力逐渐增加,夫妻二人之间的感情逐渐趋于平淡,今儿出现裂痕,一次蒋某酒后失言,夫妻之间爆发冲突,暂时分居。”
视频播放到这里,云宝忽然觉得有点奇怪,怎么感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故事,云宝抬头看看投影,收回目光时,发现石磊目光呆滞,原本检查着文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云宝虽然有疑问,但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就继续检测设备。
视频接着播放:“之后蒋某良心发现,决定想办法缓解经济压力,挽回妻子。正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其在另一所涉密机构工作的同胞弟弟小蒋某为其指出一条道路,原来,当时小蒋某已被某两国发展为双面奸细,他为蒋某指出的道路,就是盗取机构中的秘密资料,售卖给某两国,获取金钱利益,开始时蒋某还有所犹豫,但随着与其妻子分离的时间越来越长,蒋某最终决定铤而走险。”
此时,石磊手中的资料落在了地上,引起了云宝的注意,云宝心想:“她这是怎么了......另外,这个故事怎么这么熟悉.......”
视频继续播放:“于是蒋某先后两次成功盗取机构秘密资料,经由小蒋某提供给某两国,获利约30万玲珑币,行第二人分赃后,发现并未完全解决眼前的问题,二人经过商议,决定再做一次,这一次,不仅要获利,而且要获得讨论里母国的机会。然而,就在第三次行动时,兄弟二人先后被抓获,经过调查审判,蒋某为从犯,被判有期徒刑一年半,刑期已满,现状不详,其弟小蒋某,为主犯,被判有期徒刑五年,现仍在服刑中。”
听到这里,云宝的脑子仿佛瞬间要炸裂......云宝心想:“蒋某.......小蒋某......难道是........”云宝不由自主的看向石磊,此时,石磊的脸上已经擎满了泪水,悲凉的目光中仿佛承载着有无尽的痛苦。云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视频还在继续:“蒋家兄弟之所以能能顺利落网,离不开该国强大的安保科技体系,这个体系被称作“苍网行动”,相关的科技手段应用与该国的各个角落,在警示、震慑和处理安保事故方面都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视频播放结束,西兰国的代表继续说到:“以上是一个案例北京,我们总结提炼了从案发到破活之间整个流程中所涉及到的科技手段,如下。”说着,投影展示的内容变为一个巨大的清单,按照时间线,列出了一些专业技术名称和当前所有者。就在西兰国调整显示内容的时候,另外一个来自罗沙国的代表,忽然插了一句,像是半开玩笑的说:“我怎么听说,能成功抓捕二人,主要是靠当时在场的一个什么工作人员的帮助......”
“一个什么工作人员”,这个说法像一道闪电一样劈到了云宝的脑海中,瞬间,一切都清晰了。
此时,石磊居然看着那名罗沙国的代表,问了一句:“是谁?”
在场的人似乎都被吓了一跳,都安静了下来,那明罗沙国代表以为是工作人员只是沉浸到了案例中,随口回答到:“具体是谁不太清楚,只知道那个人也在那工作,可能是他们的同事。”
石磊忽然发现自己失态了,没有再说什么,其他代表也没有再追问,继续讨论这议题。石磊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对云宝说:“你弄完了么?”
云宝忽然清醒了过来,说:“弄完了。”
“那咱们走吧,可以陪我走走么?”
“好......”
会议中心大院外面不远处,有一条小河,小河边是一个小公园,云宝跟着石磊来到这里,一边散步,一边看着这初夏的美景。
暮色如墨,渐渐浸透天空,小河边的路灯次第亮起,在水面投下细碎的金光。云宝与石磊并肩走着,脚步声轻得像两片落叶,谁也不敢打破这沉重的寂静。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惊起一池涟漪,也惊起云宝心中的万千思绪。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石磊的声音打破沉默,惊得云宝肩头微颤。她盯着脚下的鹅卵石路,倒影在瞳孔里碎成点点星光。
“什么奇怪?” 云宝的声音干涩得像被晒干的河床。
“我怎么会忽然就哭了......” 石磊苦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那枚铂金戒指早已失去光泽,“其实视频里说的蒋某,就是我丈夫蒋飞。”
云宝的脚步猛地顿住,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看着石磊的侧脸,月光勾勒出她紧抿的嘴角,那抹弧度里藏着十年婚姻的酸甜苦辣。“哦,然后呢......”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一片被秋风卷起的枯叶。
石磊深吸一口气,河风带来湿润的水汽,却冲不散她眼底的阴霾:“我们是相亲认识的。那时候我刚中进士,一门心思想搞科研,家里催得紧,就见了面。他那时挺踏实,会帮我修实验室的仪器,总说‘你只管做研究,家里有我’。” 她的声音渐渐柔和,却又在下一秒骤然冷下来,“可谁能想到,他会因为没编制就心理失衡,甚至听了他弟弟的蛊惑......”
“石磊......” 云宝想伸手抱抱她,却在触到她冰凉的指尖时猛地缩回。他想起蒋飞戴着手铐被押解的画面,那时石磊正在外地参加学术会议,全然不知丈夫已踏上不归路。
“感情早就没了。” 石磊弯腰捡起一片落叶,轻轻揉碎在掌心,“现在只是责任。孩子还小,总不能让他在破碎的家庭里长大。可每次看到蒋飞喝得烂醉趴在马桶上,我就忍不住想,那个说要‘罩着我’的男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云宝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他清醒。
“违法乱纪的事,确实不能碰。” 云宝的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但你已经做得够多了。离婚或许是解脱,对你们都好。”
石磊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直视云宝。路灯的光穿过她湿润的睫毛,在眼底凝成两颗晶亮的星:“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想离婚了。只是每次看到儿子画的全家福,又狠不下心......” 她的声音哽咽,“云宝,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 云宝脱口而出,“你已经很坚强了。换作是我......” 他猛地闭嘴,喉间像是塞了团浸水的棉花。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在胸腔里翻涌 —— 换作是我,可能早就崩溃了吧。毕竟,我才是亲手把你丈夫送进监狱的人之一。
河风突然转急,卷起石磊的发丝。云宝看着她伸手去抓乱飞的碎发,忽然想起石晶晶离开前也是这样的动作。命运的齿轮在他眼前飞速转动,将两个女人的身影重叠又分开,最终只剩他站在这暮色里,守着一个可能永远无法说出的秘密。
“总会好起来的。” 云宝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句自言自语。石磊抬头看他,目光里有感激,有疲惫,还有一丝云宝读不懂的情绪。远处会议中心的灯光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一前一后,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