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宝闻言,耳尖瞬间发烫,结结巴巴道:“星云师姐…… 很好…… 很好……”
“喜欢她?”
“啊?” 云宝愣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但说无妨。”
“不是不愿说,只是星云师姐和星天师兄已有婚约,此时谈论这些,实在不合适。”
“不妨告诉你,我原本想培养星天做丹堂堂主,但如今看来,他难当大任。这担子,以后要落到你肩上了。”
“我…… 可这与星云师姐有何关联?”
“星云灵力形态为云雀,虽在丹堂以丹术入道,可精神力提升到入细初期后便停滞不前,目前最多只能炼制三级丹药。不过她武力进步显着,身法速度极佳,本是打算让她辅佐星天的…… 修炼之路,本就残酷,你莫要不满。”
“那星云师姐知道这些安排吗?”
“虽未明说,但她多少也能察觉,只是大家都没把话挑明罢了。”
云宝脸色一红,直言道:“不瞒宗主,我确实喜欢星云师姐。但我觉得,未来的路该由她自己选择,若是有人强行干涉,我定会护着她。”
南云子欣慰地点点头:“年轻气盛,好!此事日后再议。你既得了亲传弟子名额,该去领奖励了。稍等,有人带你去。” 说罢,撤去隔音结界,闭目掐诀。
片刻后,房门推开,星云抱着药箱快步而入,见云宝醒了,急忙下跪:“星云见过宗主!”
“起来吧,过来看看你这心心念念的云宝师弟。” 南云子笑着说道。
星云脸颊绯红,小跑着到床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云宝,确认无恙后,才向南云子拱手:“多谢宗主照料!”
“星云,日后照顾云宝的事,就交给你了。” 南云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星云脸颊更红,低头拱手:“是,宗主!”
“带云宝去后山的南灵洞,这是钥匙。” 南云子递出一枚白玉令牌。
星云接过令牌,轻轻扶起云宝,二人一路来到后山。山壁上,“南灵洞” 三个大字历经岁月,字迹已有些模糊,洞内漆黑一片,深不可测。
“星云师姐,这里是?” 云宝问道。
星云微笑着解释:“你得了比斗冠军,成为亲传弟子,自然有奖励。这南灵洞专为亲传弟子开放,以往的师兄师姐进去后,有的修为大进,有的得到奇珍异宝、珍稀丹药,都获得了与自身契合的机缘。至于里面究竟有什么,谁也说不准,只能你自己进去探寻。听说拿到适合自己的机缘,就会被自动传送出来,也不清楚有没有时间限制。之前进去最久的师兄师姐,也没超过三天。”
“那我进去试试。” 云宝说道。
星云松开扶着云宝的手,低下头,声音轻柔:“云宝师弟,早些出来……” 说完,将玉牌嵌入山壁凹槽,洞内顿时亮起微光,隐隐能看见深处生长着花草。随后,星云转身,快步朝远处跑去。
望着星云远去的背影,云宝不禁心想:“不管在哪,都逃不过她的‘掌心’。”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身上伤痛已恢复不少,便抬脚,小心翼翼地朝着洞内走去。
云宝的脚步在洞壁上斑驳光影间忽明忽暗,潮湿的石壁渗出的水珠顺着指尖滑落。当豁然开朗的洞室出现在眼前时,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 头顶的天坑如同一双巨目,将正午的阳光倾泻而下,照得满地的紫云英熠熠生辉。参天古树的枝干扭曲如龙,垂落的藤蔓间跳跃着几缕游移的光斑,而正中央那蒸腾着热气的灵池,水面上浮沉着几片半透明的玉色花瓣,随着涟漪轻轻碰撞,发出风铃般的轻响。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残留的绷带痕迹,方才起身时牵动伤口的刺痛还记忆犹新。望着池中氤氲的雾气,云宝想起星道堂主在药庐说过的话:灵池疗伤需循序渐进,贸然进入恐遭灵气反噬。 但此刻体内翻涌的疼痛如毒蛇啃噬,他咬了咬牙,撩起浸透药汁的衣襟踏入池中。
温热的池水漫过膝盖时,云宝打了个寒颤。水底的鹅卵石硌着脚掌,却意外地让涣散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当他在浅水区盘膝坐下,闭眼运转调息口诀的瞬间,灵池突然沸腾起来,无数细小的气泡从池底升腾,在他周身炸开细密的灵力网。云宝的睫毛猛地颤动,渗出的冷汗与池水混在一起 ——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些蛰伏在经脉里的暗伤,正如同残雪遇见骄阳般迅速消融。
三个时辰悄然流逝,云宝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表面的伤口早已愈合,可丹田深处的淤塞却如顽石般难以撼动。他睁开眼,倒映在池水中的面容苍白如纸,发梢滴落的水珠砸在水面,惊散了几片玉瓣。明明灵气如此充沛... 他攥紧拳头捶打水面,溅起的水花沾湿了睫毛,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滞涩感?
当第七个时辰的日影爬上池边藤蔓时,云宝猛地咳出血沫。五脏六腑像是被塞进了烧红的铁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他踉跄着爬出水池,湿漉漉的衣袍紧贴在身上,顺着裤脚往下淌水。洞室里的鸟鸣声突然变得刺耳,他烦躁地踢开脚边的碎石,却在瞥见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时愣住 —— 那些在演武场积累的旧伤,此刻竟在皮肤上显露出淡金色的纹路,如同某种神秘的符咒。
带着满心疑惑,云宝重新踏入水中。指尖在池底摸索时,忽然触到一块光滑的石板。他屏住呼吸将其抽出,借着水面折射的光线,发现石板背面刻着半阙残诗:水火相济方为本,阴阳逆转莫问因。 字迹苍劲古朴,末尾还缀着一滴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正当他想仔细辨认时,脚下突然一空。云宝下意识地想要呼救,咸涩的池水却灌入喉间。在急速下沉的眩晕中,他惊恐地挥舞手臂,却发现水纹在触及口鼻的瞬间诡异地分开,形成一层透明的屏障。缺氧带来的窒息感让他眼前发黑,混沌间,断崖处若隐若现的光影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些刻在石壁上的斑驳图画,在灵力波动中竟如走马灯般活了起来。云宝瞪大双眼,看着画面里青衣少年手持黑棍搅动丹炉,火星四溅中,棍子渐渐染上一层幽蓝的光泽。当 南黄子 三个字从岩画中浮现时,他感觉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 这不正是自己在藏经阁夹层偶然得到的那根铁棍?
窒息感愈发强烈,云宝的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但岩壁上浮现的修炼口诀如磁石般吸引着他,那些晦涩的符文在视网膜上灼烧,化作滚烫的烙印。他强迫自己记住每一个字,直到意识即将涣散的刹那,身体突然被一股力量托出水面。
大口喘息着浮出水面,云宝抹了把脸上的水,望着重新沉入黑暗的崖壁,喉咙里发出既像哭又像笑的声音。原来是烧火棍... 他喃喃自语,声音在洞室里回荡,惊飞了栖息在古树间的翠鸟,南黄宗的至宝,竟然是根烧火棍...
就在他准备再次下潜时,周身突然泛起金光。云宝还来不及反应,眼前的场景便天旋地转。当他重新脚踏实地时,潮湿的衣料正往下滴水,顺着发梢在青砖上汇成小小的水洼。陌生的院落里飘着龙脑香,回廊下的风铃叮咚作响,直到手腕突然被人拽住,他才如梦初醒。
云宝? 星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她的素银步摇歪斜地挂在发间,月白色裙裾沾着几片草叶,显然是匆忙赶来。看着少年狼狈的模样,她先是一愣,随即从袖中掏出帕子,却在触及他湿漉漉的衣袖时又慌忙缩回手,你... 你怎么弄成这样?
云宝抹了把脸上的水,突然笑出声来。水珠顺着指缝滑落,在青砖上砸出细小的水花。师姐, 他望着星云泛红的耳尖,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好像找到了比疗伤更珍贵的东西。
星云望着少年发亮的眼睛,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别过脸去,强装镇定地整理发间的步摇,却控制不住指尖的微微发颤。洞外的风穿堂而过,卷起云宝湿漉漉的衣角,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演武场上那个即便遍体鳞伤,依然挺直脊梁的身影。
先进来换衣服。 她转过身去推开房门,檀香混着草药味扑面而来。铜镜前叠放着一套崭新的月白长衫,显然是早就备好的。云宝望着屋内熟悉的丹炉纹饰,忽然想起宗主说过的 丹堂未来,又想起岩壁上南黄子留下的修炼口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热流。
星云背对着他整理药匣,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当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时,她的耳垂红得几乎要滴血。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在寂静中炸响,惊得星云手中的药匣猛地一颤,险些脱手落地。她与衣衫半解的云宝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藏不住的慌乱 —— 云宝敞着衣襟,露出锁骨处未完全消退的伤痕,而星云发间的素银步摇歪向一边,这副模样若是被人撞见,任谁都会浮想联翩。
门外传来星天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与亲昵:“星云师妹,在家么?我是星天,你在家么?........” 那语气熟稔得仿佛还停留在婚约未破之时,听得云宝心头一紧。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整理衣物,却被星云一把按住肩膀,整个人跌回床上。
星云的指尖还残留着灵池的凉意,此时却烫得惊人。她慌忙捂住云宝的嘴,贝齿轻咬下唇,一双杏眼满是恳求,冲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屏气凝神,听着门外传来推搡门扉的声响,星云方才关门时使足了力气,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却终究没有被推开。
云宝能清晰感受到星云掌心的温度,还有她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他望着头顶的帐幔,耳尖渐渐发烫,心底泛起莫名的慌乱。直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四周重归寂静,两人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两人便僵在原地 —— 星云跨坐在云宝腰间,裙摆散落在他身侧;云宝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她的腰上,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方才躲避时的紧张化作难以言说的暧昧,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开来。
星云像是被烫到般猛地跳开,发丝凌乱地垂落肩头,苍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云宝也慌忙蜷缩到床角,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喉结上下滚动,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敢先打破沉默,唯有窗外的风穿过竹帘,发出沙沙的声响。
自那日后,南黄宗的日子看似波澜不惊,弟子们依旧每日在丹堂、武场与藏经阁间穿梭。但敏锐的人很快发现,曾经如影随形的星云与星天,如今碰面时总是刻意错开目光,连寒暄都透着疏离。反倒是星云与云宝,虽不至于时刻相伴,却总能在药田、演武场或是藏书阁不期而遇。
云宝的名声因亲传弟子选拔水涨船高,可伴随而来的,还有五花八门的流言蜚语。有人说他是星云自幼定下的未婚夫,此番前来是为了兑现婚约;也有人在背地里指指点点,说他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横刀夺爱;更有甚者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描述星云如何厌倦了星天,转而投向云宝的怀抱。
面对这些议论,云宝与星云却出奇地默契。深夜的竹林里,两人并肩坐在石凳上,听着此起彼伏的虫鸣,将那些荒诞的传言当作笑话来讲。星云学着旁人夸张的语气,绘声绘色地复述那些离谱的猜测,说到兴起时,两人笑得前仰后合,全然没有被冒犯的恼怒。
可当笑意褪去,云宝的眼底总会泛起一丝愁绪。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被困在这虚幻的试炼中,现实里真正的星云还在等着他,还有无数的使命与秘密亟待解开。每当夜深人静,他便会独自徘徊在南灵洞外,望着漆黑的洞口出神,试图从斑驳的石壁上找到一丝线索,却总是徒劳而返。
课堂里弥漫着丹香与墨香的混合气息,云宝正盯着玉简上跳动的符文,突然 “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案几上的笔架剧烈摇晃。羊毫笔 “啪嗒” 掉在誊写的《丹经》上,墨汁晕染开一片狼藉。
“怎么回事?” 前排的小师妹攥着被吓散的发绳,声音发颤。整间教室的弟子都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只见远处山门方向腾起冲天的暗紫色光芒,如同夜幕被撕开狰狞的裂口。云宝的瞳孔猛地收缩 —— 那是护山大阵遇袭时特有的预警光晕,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涟漪。
讲台上的星渊长老骤然起身,宽大的月白道袍带起一阵罡风。他望着震颤的窗棂,喉结滚动了一下,原本和蔼的面容变得凝重如铁:“所有人留在原地......”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流光破窗而出,只留下空荡荡的座位上还萦绕着未散尽的灵力波动。
云宝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烧火棍,金属棍身传来微微的发烫感。他看见邻座的星岩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武堂弟子,此刻眼神里也闪过一丝不安:“是禁灵丹派的攻击方式,那些暗紫色的雷纹......”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教室后排突然传来啜泣声,几个低阶弟子抱作一团,其中一人颤抖着指向窗外:“大阵...... 大阵在摇晃!” 云宝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远处连绵的山脉间,象征南黄宗根基的护山大阵正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每一次承受攻击,阵眼处的丹炉虚影就黯淡几分。
随着又一声巨响,整间教室的地面剧烈起伏,书架上的典籍纷纷坠落。云宝伸手扶住倾倒的案几,余光瞥见窗外掠过一道道熟悉的身影 —— 是执法堂的弟子们和一些长老,他们腰间的令牌在灵力波动中闪烁,却掩不住神色里的焦急与紧张。“走!” 不知谁喊了一声,原本被要求留守的弟子们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冲向门口,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中,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抽泣声和压抑的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