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摸上山坡。盗伐者显然刚走,锯末还新鲜。曹大林蹲下查看车辙印,眉头越皱越紧:\不是拖拉机,是履带车。\
林为民突然惊呼:\看树桩年轮!\
年轮密集处有圈诡异的黑线,像中毒的血管。刘愣子抡斧劈开树桩,芯子里竟流出黑色黏液!
\是酸液浸润!\林为民取样的手在抖,\他们先在树下灌毒,等树死了再伐——这样省锯子!\
曹大林想起鹿鸣涧的封堵井。原来那些人不仅要污染水源,连树木都不放过!
追踪履带印到山脊,眼前景象让人脊背发凉——整面山坡千疮百孔,每个坑洞都埋着锈蚀的铁桶。有些桶被野兽刨开,周边草木枯死,连泥土都结着白霜。
\放射性废物...\林为民脸色惨白,\他们竟敢埋这个!\
徐炮抡起镐头就要砸桶,被曹大林死死抱住:\不能动!这玩意儿沾上就烂骨头!\
\那咋整?\刘二愣子带着哭腔,\由着他们祸害?\
曹大林望向暮色中的林场。灯火通明的苗圃像颗明珠,而这片死亡山坡就是明珠上的污渍。
\回去。\他声音沉得吓人,\找刘工。\
当晚林场保卫科倾巢出动。刘工看着取样结果,手抖得握不住茶杯:\钍-232...铀-238...这帮畜生!\
曹大林却问:\林场有探矿仪不?\
\有台老式伽马仪,苏联货。\
\够用了。\曹大林展开山坡地图,\明天咱们——给大山做体检。\
深夜的草北屯也没睡。听说要测放射物,妇女们赶制铅围裙,老人们翻出早年防化演练的手册。曲小梅把熊油混上硫磺,熬成刺鼻的药膏:\抹身上,防辐射!\
赵春桃则带人蒸了好几锅馒头,又炒了盐豆子:\吃饱了才有力气跟狗日的斗!\
天蒙蒙亮时,两支队伍在山脊汇合。林场来了八个技术员,带着仪器设备;草北屯出了二十精壮,背着干粮家伙。
测的第一处就爆表。伽马仪尖叫着,指针打到底又弹回来。刘工咬牙:\超标准三百倍!够枪毙十回了!\
测到午时,标出的污染点连成狰狞的蛛网。徐炮突然发现个规律:\你们看!这些点都围着老坟场!\
曹大林心念电转:\他们不是在乱埋——是在圈地!\
林为民猛地抬头:\圈住放射性最强的地界...难道底下有东西?\
众人看向老坟场中央的无字碑。传说光绪年间有个参帮在此地全军覆没,死前立碑警示后人。
\挖?\刘二愣子举起铁锨。
\不能挖!\吴炮手气喘吁吁赶来,\碑文背面有满文注释:此地镇着山魈,破土必遭大祸!\
伽马仪凑近石碑,发出更凄厉的尖叫。曹大林突然扒开碑座杂草——露出截锈蚀的铁管,正丝丝冒着白烟!
\不是山魈,\他声音发冷,\是放射性气井!他们打穿了密闭层!\
刘工当场下令疏散。回到林场时,众人都像水里捞出来的,不是累是吓的。
技术员连夜画污染分布图,草北屯的人帮着蒸馒头熬粥。曹大林独自站在院里,望着一车车运出去的腐殖土——原本是救命的药,如今却像送葬的纸钱。
后半夜,林场广播突然响起刘工的声音:\全体注意!立即到会议室!\
墙上挂着巨大的污染图,红圈套着红圈,像狰狞的靶心。刘工声音嘶哑:\最坏的情况...污染开始扩散了。\
人们屏住呼吸。广播里继续道:\根据模拟,三个月内将污染草河,半年进入鸭绿江支流——\
徐炮猛地站起来:\那还等啥?拼了啊!\
\拼?拿什么拼?\刘工苦笑,\除非有万吨石灰中和,还得有专业团队施工...\
曹大林突然问:\如果封住泄漏点呢?\
\能延缓,但治标不治本。\
\能延缓就成。\曹大林抓起猎刀,\给咱们争取时间——找真能治本的人!\
晨光熹微时,马车又驶上山路。这回车上多了林场的伽马仪和技术员,还有刘工亲笔写的求援信。
经过老坟场时,曹大林特意停车。他走到无字碑前,撒了把柞树籽。
\山神爷,\他轻声道,\借条路。咱们要救山。\
风过林梢,吹得碑前荒草伏低,露出块被苔藓盖住的石板——上面刻着圆圈套三角的符号,箭头指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