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场秋霜染白草尖时,五辆解放卡车喘着粗气爬进草北屯。车斗缝里滴下的咸水在黄土道上洇出蜿蜒的印记,惹得全屯的狗围着狂吠。
\卸货!\曹大林跳下车厢,靴子踩得冰碴咯吱响。徐炮抡起钢钎撬开冰封的苫布,白茫茫的寒气扑面而来——整车的海鱼冻得硬邦邦,鳞片在晨光里闪着银剑似的寒光。
\娘咧!这是把龙宫搬来了?\栓柱他爹凑过来,壮着胆子摸了摸条比胳膊还长的鲅鱼,\这玩意咋吃?炖粉条子?\
曲小梅和春桃抬下保温桶,掀盖时浓郁的鲜香轰地散开。海花舀起勺奶白色的鱼汤:\大爷您尝尝,渤海湾的孝敬!\老头抿了口,突然瞪圆眼睛:\这这这...比鹿茸汤还鲜灵!\
孩子们扒着车帮流口水,曹大林笑着劈开条冻鱼,削成薄片分给大家。山里娃哪见过生鱼片,学着大人蘸酱料,吃得鼻尖冒汗。有个愣小子嗷嗷叫:\扎嘴!鱼鳞没刮!\逗得众人哄笑——原来他把冰碴当鱼鳞了。
晌午时分,屯中央支起十口大锅。海花掌勺做海鲜烩,春桃带着姑娘们烙荞麦饼,徐炮把整只的梭子蟹穿在松枝上烤。最绝的是刘二愣子——他把拖拉机水箱改成蒸锅,一层层摞上蒸笼,蛤蜊牡蛎的鲜气随着蒸汽喷涌。
老辈人起初不敢下嘴。曹德海盯着张牙舞爪的龙虾直摇头:\这不成精了?吃它折寿!\曹大林掰开虾壳,露出雪白的虾肉:\爹,您尝尝这个——跟松茸一个味!\老头勉强咬了口,忽然咂咂嘴:\再给俺来条腿!\
屯西头的王奶奶吃海蛎子过敏,浑身起红疹。曲小梅不慌不忙熬了锅紫苏水,又掺进椴树蜜:\海鲜毒得用山草药解!\老太太喝完顿觉通体舒泰,竟能下炕扭段秧歌。
晚宴摆到月亮爬梢。三十六张炕桌拼成条长龙,中间架着咕嘟冒泡的海鲜火锅。山里汉子们学着用鱼刺剔牙,渔家姑娘教大伙儿哼渔光曲。栓柱喝高了,非说螃蟹腿里有珍珠,掰得满手是血——结果真在蟹钳里抠出粒小米珠!
夜深时,曹大林单独开了小灶。他把海参膏兑进野鸡汤,又撒上参须末,端给屯里几个卧病的老猎户。九十岁的赵老爷子喝完竟颤巍巍坐起来:\这味儿...像俺爹当年捎回的关东煮!\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