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忍得下?”海月眼睛瞪得滚圆,“要在俺们渔村早掀他船了!”
曹大林望了望漆黑的海面:“山里碰上狼群,吼得越响死得越快。”他忽然指向东南方,“看那水纹——暗流要变向了,明日有大风。”
果然天没亮就变了天。狂风卷着浪头砸向码头,合作社的遮阳棚被掀进海里。众人忙着抢修时,海月突然跳上高处:“曹大林!敢不敢现在去鬼牙礁?就咱俩!捞着宝贝对半分!”
全码头瞬间安静。几十双眼睛钉子似的钉过来,栓柱嘴张得能塞鸡蛋。海月却浑不在意,胶鞋踩得缆桩哐哐响:“咋?怕你家里那口子吃味儿?”
曹大林正拧紧最后一颗螺丝,扳手在掌心转了个花:“明日回草北屯。”声音不大,却像礁石沉进海里,“鲅鱼汛要过了,该进山看参棚。”
海月的笑僵在脸上。她突然踹翻脚下的桶,活虾蹦得满地都是:“孬种!就知道躲!”红袄子一甩消失在雨幕中,像团被海浪扑灭的火。
夜里曹大林开始收拾行李。猎枪擦了三遍,山参籽袋换成鹿皮囊,甚至找出搁置已久的兽夹油。春桃默默包着榛子馍,忽然轻声说:“海月姑娘...其实挺护着你。”
窗外,海月的船亮起孤灯,隐约传来剁鱼声——渔家姑娘发泄情绪的老法子。曹大林望了片刻,从箱底翻出个玳瑁鳞片,穿上线绳挂在窗棂上。
晨雾弥漫时,拖拉机突突响起。海月竟等在码头,眼睛肿得像桃:“拿着!”她扔来个陶罐,里头满是用酒腌制的海肠,“山里冷,下酒吃!”
车过山梁时,曹大林回头望了最后一眼。晨光中的渤海湾像块巨大的蓝绸子,而他的猎枪铁锈味,终于盖过了海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