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到户,俺保证把牛养得膘肥体壮!”
但以曹德海、老会计为代表的老成持重派,以及一些家里劳动力弱、担心风险的社员,则坚决反对。
曹德海敲着烟袋锅,语气严肃:“胡闹!这是野牲口!不是家养的猪羊!性子烈,难伺候,还有危险!分到户,万一谁家看管不严,跑了或者伤了人,算谁的?再说了,这东西投入大,一般人家哪扛得住风险?到时候亏了本,不是要了人家的命?”
老会计也扶了扶眼镜,从账本上抬起头:“从集体积累的角度看,也不宜分包。养殖场前期投入大,需要统一规划、统一防疫、统一销售,才能形成规模和品牌,卖出好价钱。分散到户,各自为战,容易恶性竞争,也容易被外面的商贩压价。”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越来越激烈。支持分包的人认为能调动积极性,加快致富;反对的人则强调风险控制和集体利益最大化。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声音也越来越高,原本和谐的气氛出现了裂痕。
刘二愣子梗着脖子,脸涨得通红:“啥风险不风险的?干啥没风险?种地还怕天灾呢!总不能因为怕噎着就不吃饭了吧?集体搞,磨磨蹭蹭,啥时候才能见到大钱?”
曹德海也动了气,猛地站起身:“你小子就知道钱!眼里还有没有集体?还有没有规矩?这野牛是咋来的?是大林带着大家差点把命搭上才弄回来的!这是全屯子的财产!不是你刘二愣子一个人的!”
眼看争论要升级成争吵,一直沉默倾听的曹大林终于开口了。他双手虚按,示意大家安静,目光平静地扫过争论的双方。
“都别吵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愣子想多挣钱,想让日子过得更好,这没错。德海叔和老会计担心风险,维护集体利益,这更没错。”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咱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把咱们草北屯的养殖业搞起来,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所以,咱们不能搞一刀切,也不能因噎废食。”
他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也是他深思熟虑后的想法:
“我看,咱们可以搞一个‘集体所有,专业承包,利益共享’的模式。”
他详细解释道:“首先,养殖场所有的土地、基础设施、以及这些首批捕获的种畜(比如初雪、野牛),都明确归合作社集体所有,这是底线,不能分。”
“然后,在合作社内部,公开招聘或者指定有经验、有责任心的人,组成专业的养殖小组,负责日常的饲养、管理、防疫。给他们定任务、定指标,比如成活率、增重、繁殖率等等。干得好,年底从养殖场的利润里拿出大头来奖励他们!干得不好,也要有惩罚。”
“最后,养殖场产生的利润,除了留足再生产和发展基金外,剩余部分,全屯社员,按照工分和人头,进行二次分红!这样,既保证了养殖的专业性和效率,调动了养殖小组的积极性,又能让全屯的社员,哪怕不直接参与养殖,也能分享到养殖业发展带来的好处!”
这个方案,既坚持了集体所有制,避免了分散经营的风险和弊端,又引入了承包激励机制,兼顾了效率与公平。它像是一块精巧的榫卯,将看似对立的双方诉求,巧妙地衔接在了一起。
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消化着这个方案。刘二愣子挠了挠头,似乎在琢磨着承包的可能性;曹德海和老会计对视一眼,微微颔首,显然认为这个方案更为稳妥可行。
老会计拨弄了几下算盘,抬起头:“支书,这个法子……我看行。账目清晰,权责分明,既能调动能人的积极性,又能保障大多数社员的利益。”
曹德海也缓缓坐下,吐出一口烟:“嗯……集体兜底,能人出力,大家受益……是比俺们老脑筋想得周全。”
见核心成员基本达成共识,曹大林心中稍定。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具体的承包细则、利益分配比例等等,还需要更加细致的研究和讨论。但至少,方向已经明确,最大的分歧得以弥合。
草北屯特色养殖场的宏伟蓝图,就在这充满争论与思辨的夜晚,初步勾勒成型。它承载着全屯人对富裕生活的渴望,也考验着曹大林这位领头人平衡各方、驾驭复杂局面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