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一条不起眼的船上,一个男子坐在船舱中听手下人禀事。
“消息都准确吗?”男子低沉的声音传来。
两个孩童听得这话,齐齐从男子身边站起,行礼后规规矩矩走出了船舱,每当父亲议事的时候,他们都会自觉地离开,这是家中的规矩。
他们能留在父亲身边已经很幸运,虽然他们私底下从不敢议论父亲的其他子女,但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的许多兄弟都被送了出去,远离了大梁,甚至是他们经常活动的海域,那些兄弟被送去了哪里,甚少人清楚,总之很远就是了。
因为每当离家的时候,那些为父亲生下孩儿的女子,个个满面悲容与自家儿子难舍难分,还有人私底下哭泣埋怨父亲心狠,她们母子此生可能都要见不到了。
父亲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天下甚大。
天下甚大,族人分散开来,能掌控的东西就会更多。
但……谁又愿意去呢?
听说海上那些岛屿上面,有许多嗜杀、凶悍的人,要在那里生根,占有一席之地,会有多艰难可想而知。
兄弟两个互相看看,脸上露出谨小慎微的神情,为了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他们此生都要对父亲更加恭谨、敬畏,不敢有一丁点的忤逆。
两个人走远之后,才敢低声说话。
“听说,这次之后,咱们掌控的就更多了。”
另一个点点头。
前些时候,朝廷突然整饬海上,杀了不少人,连同他们的船只和人手都损失不少,父亲表面上不在意,心中却有怒火,一个不如意,就要打杀侍奉的下人,不过随着父亲的布局逐渐展开,更多有利于他们的消息传来,家中的气氛才算好了些。
他们看到家中派出去不少人,几十艘大船陆陆续续离开,他们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会不会……”
“嘘,”仿佛知晓他要说些什么,比他大一岁的哥哥面色紧张地道,“莫要胡乱说。”
静谧了一会儿,那哥哥才道:“咱们家的人那么厉害,一定能打赢。”
这次不是对付海盗和商贾,是大梁的朝廷,好在他们兵强马壮,朝廷里有许多为父亲做事的人,而且听说大梁官家要死了。
“派出去了六个掌柜,”弟弟还是有些害怕,“万一有人趁机来抓我们……”
“不会的,”哥哥格外信服父亲,“父亲算无遗策,没有把握不会动手。”
弟弟这才松了口气。
……
船舱中,男子在听七掌柜禀告。
“三佛齐的商贾最近频繁出海。”
男子抬头看过去:“蒲诃罗?”
七掌柜点点头:“蒲诃罗和他的族人,用船队在运送货物。听说他们将货物送去了占城,贩卖的多是瓷器和锦缎,价钱比梁人商贾贵一倍多。”
男子笑起来:“知晓梁人要与我们开战,顾不得这些,他们趁机发财。”
“正是,”七掌柜道,“那谢氏还说,但凡大梁卖出去的货物,价钱上下不得相差两成,如今先被她拉拢的蒲诃罗打了一巴掌。”
男子道:“逐利是商贾的本性。三佛齐掌管海上事务的官员,最快做不到一个月就被换下,最长的也就三五年,蒲诃罗好不容易爬上来,自然要将银钱落袋为安。”
七掌柜点头:“谢氏还以为蒲诃罗是一心一意为他们做事,其实我们早就暗中与三佛齐的人来往,私底下警告了蒲诃罗,蒲诃罗也聪明,得罪不起我们,也得罪不起谢氏,这桩事过后他八成就要离开海上了。”
七掌柜对蒲诃罗还算满意,最近蒲诃罗带着大梁的人四处兜圈子,找到了一个他们废弃的小岛,大梁大动干戈前去‘剿匪’,结果就收获了几艘破船,还差点与岛上的原住民起了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