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帝化身的湮灭,并未在这片终极的归墟之地掀起更多波澜。那爆发的归墟潮汐在涤荡一切后,渐渐平息,暗银色的海面重归死寂,唯有中心那块巨大的轮盘碎片,依旧如同亘古不变的礁石,沉默地矗立。
林荒盘膝坐在轮盘碎片下方那处相对稳定的凹陷处,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如纸。与岚帝化身的搏杀,尤其是最后引动归墟潮汐的冒险举动,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与道源,伤势沉重到了极点。若非混沌道源本质极高,又有不灭风骨意蕴支撑,恐怕早已崩溃。
风璃守在一旁,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忧色。她自己的伤势也不轻,但比起林荒要好上许多。她小心翼翼地引动着周围相对温和的能量,试图帮林荒梳理紊乱的气息,却收效甚微。林荒的伤势更多是道源与神魂层面的损耗,非寻常手段能治愈。
“不必管我。” 林荒紧闭双眼,声音沙哑低沉,“此地归墟之力虽险,却也蕴含着最本源的‘终结’与‘轮回’真意。对我而言,或许是疗伤与悟道的契机。”
他不再言语,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引导着那缕微弱却坚韧的混沌风寂道源,缓缓流转。同时,他放开了对寂之印记的压制,任由其与上方的归墟之轮碎片产生强烈共鸣。
一丝丝精纯而温和的归墟能量,受到寂之印记的吸引,如同百川归海,缓缓渗入林荒体内。这能量并非外界的狂暴毁灭属性,而是经过轮盘碎片“过滤”后,最接近大道本源的“终结”之力。
它们融入林荒近乎干涸的经脉,并未带来破坏,反而如同甘霖,滋润着那些因过度透支而出现的裂痕。混沌道核如同久旱逢甘霖的荒漠,贪婪地吸收着这些同源的能量,旋转速度逐渐加快,黯淡的光芒重新亮起。
更奇妙的是,在这纯粹的归墟之力滋养下,林荒的神魂仿佛被洗涤,之前因连番大战和岚帝意志冲击而产生的疲惫、杂质乃至心魔阴影,都被这股力量悄然抚平、净化。他的神识变得更加凝练、通透,对自身道源的感知也越发清晰深刻。
他沉浸在一种玄而又玄的悟道状态中。
意识仿佛脱离了躯壳,融入四周的暗银色海洋,又仿佛攀升至那巨大的轮盘碎片之上,俯瞰这片归墟之地。
他“看”到了万物的终结。星辰走完寿命,化作星尘回归虚无;文明历经辉煌,最终掩埋于时光长河;强大的,亦难逃纪元轮回,神格崩碎,意志磨灭……一切有形的,终将归于无形;一切存在的,终将走向寂灭。
这便是“归墟”,宇宙的终极法则之一,无法抗拒,无法逃避。
然而,在这极致的“终结”之中,林荒凭借混沌道源的特性,以及融合风骨后对“变化”的领悟,又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截然不同的意蕴。
那是在绝对的“无”之中,孕育着的一点点“有”的萌芽;是在万籁俱寂之后,于虚无中悄然响起的新生序曲;是旧纪元彻底埋葬后,为新纪元让出的空白画布。
终结,并非绝对的消亡,而是……轮回的起点,是新生的必要前提。没有旧事物的彻底归寂,何来新事物的诞生空间?
“寂灭……非死,乃轮回之始;归墟……非终,乃纪元之基……”
明悟,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林荒的道途。
他体内的混沌风寂道源,在这深刻的感悟中,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原本偏向沉寂、终结的暗蓝色主体,其核心处那缕因融合风骨而生的莹白流光,此刻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变得更加灵动而富有生机。它不再仅仅是“变化”的代表,更蕴含了一丝“初生”的意蕴。
暗蓝与莹白交织流转,构成了一个更加完整、更加接近大道本源的循环。寂灭之中孕育新生,变化之中蕴含恒定。
他的伤势,在这悟道的过程中,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破碎的经脉被重塑,更加宽阔坚韧;损耗的道源不仅完全弥补,总量和品质都更上一层楼;连那沉寂的创世脊骨,都似乎受到了滋养,散发出更加温润的光泽。
不知过了多久,林荒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再无之前的疲惫与虚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深邃与平静。眼底仿佛有星璇生灭,有清风流转,更有一丝看透万物轮回的沧桑与淡漠。
他的修为,赫然稳固在了化神后期巅峰,距离化神圆满,似乎也只差临门一脚。更重要的是,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对混沌、风、寂灭、归墟等多种法则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你……没事了?” 风璃一直守在一旁,此刻看到林荒醒来,气息不仅完全恢复,更胜往昔,不由得惊喜交加。
林荒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风璃,发现她的气息也凝实了许多,眉心的青色神辉更加璀璨,显然在这段时间也有所收获。
“多谢护法。” 林荒起身,对风璃说道。
风璃摇了摇头,美眸中异彩连连:“是林兄你自己福缘深厚,竟能在此等绝地因祸得福。”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好奇与探究,“我观林兄气息,似乎……与这归墟之地更加契合了?”
林荒微微颔首,没有细说自身感悟,而是将目光投向上方那巨大的轮盘碎片。
“寂之印记指引我们来此,这归墟之轮碎片,便是最大的机缘所在。” 他沉吟道,“不过,此物牵扯太大,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撼动分毫,更别说收取。”
他能感觉到,这块碎片虽然沉寂,但其内蕴含的归墟本源,足以轻易湮灭真正的合道境大能。之前的爆发,不过是冰山一角。
“那我们来此……” 风璃有些不解。
“虽不能取走,但可参悟,亦可……借其力。” 林荒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岚帝化身在此湮灭,她本尊必受反噬,短时间内应无法再窥探此地。这里,反而成了最安全的闭关之所。”
他走到轮盘碎片下方,伸手触摸那冰冷的、非金非石的表面。
寂之印记再次灼热,与碎片产生共鸣。这一次,林荒没有抗拒,而是主动引导这股共鸣,将自身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碎片之中。
轰!
大量的信息洪流涌入识海!
并非功法传承,而是一幅幅残缺的、关于宇宙生灭、纪元轮回的宏大景象碎片!
他看到了混沌初开,九道神格分裂,创世衍道;看到了八人格背叛,弑神分食,停滞归墟之轮;看到了因归墟之轮停滞,导致宇宙新陈代谢受阻,无数本该终结的腐朽纪元强行延续,新生纪元无法正常开启,引发的种种扭曲与灾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