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期结束那天,李梅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她收拾好行李,把陈峰送的手机留在了枕头下,在大巴启动前,拉黑了陈峰的微信。车开出盛途电子大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厂区的路灯亮着,像无数双眼睛。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一张存着八千块工资,一张存着陈峰给的三万块,还有一张存着借工友的八万,心里又酸又涩——她知道这钱来得不光彩,可一想到家里的困境,又觉得自己没做错。
李梅走后一个月,车间里的工友们开始陆续找陈峰要钱。“陈组长,之前李梅说你要周转,我借了她五千,现在该还了吧?”“我也借了三万,你啥时候给啊?”陈峰听得一头雾水,反复说“我没让她借钱啊”,可工友们都拿着聊天记录作证,说李梅明确提了“替陈峰借的”。直到这时,陈峰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被李梅骗了,那八万借款他压根不知道,全程都蒙在鼓里。
消息很快在车间里传开,有人说陈峰是伙同李梅骗钱,有人说他是被爱情冲昏了头。陈峰百口莫辩,只能一遍遍解释“我也是受害者,钱我没拿”。可没人信他,连之前关系好的同事都开始躲着他。无奈之下,陈峰只能去公安局报案。可当民警根据李梅留下的身份证信息追查时,却发现那张身份证是半年前别人丢失的,原主人根本不认识李梅,更没去过盛途电子。线索断了,这起诈骗案成了悬案。
经历了这些,陈峰在厂里彻底抬不起头。工友们的指指点点、领导的怀疑眼神,让他每天都坐立难安。过了三个月,他悄悄收拾了行李,没跟任何人告别,离开了盛途电子。离开那天,他特意去了李梅住过的宿舍楼下,看着空荡荡的窗口,心里满是苦涩——他曾以为的爱情,到头来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而他,成了这场骗局里最可笑的人。
开春的时候,盛途电子又招了一批人,工价还是八千。大巴车再一次从豫北平原出发,只是这一次,李梅的名字再也没出现在报名名单上,陈峰的名字也成了厂里不愿提起的过往。远在豫北的李梅,用骗来的钱盖了新房,给儿子转了重点学校,日子过得越来越体面。可每当夜里想起盛途电子的流水线,想起陈峰的红玫瑰,想起工友们的追问,她心里总会泛起一阵愧疚。她知道,那个地方她永远不会再去了——那里藏着她的秘密,也藏着她在特殊时期欠下的、再也还不清的孽债。
李梅眼中的“我”
我只是个想给家里修屋顶、给儿子凑学费的母亲。豫北的土坯房漏雨时,儿子冻得缩在被窝里的样子,比任何道德谴责都让我揪心。盛途电子的八千块工资不够,陈峰的好、工友的信任,不过是我凑钱的“梯子”——我知道骗来的钱烫手,知道拉黑陈峰时他会难过,可一想到家里能过上安稳日子,我只能闭着眼往前走。我不是坏人,只是在难处里,选了最不体面的路。
陈峰眼中的“我”
我曾以为“我”是能给她依靠的男人。她红着眼说“没人像你这么疼我”时,我以为找到了要好好照顾的人;她靠在我肩上点烟时,我甚至想过等她工期结束,就带她回老家见父母。可最后,“我”成了厂里的笑柄,成了被蒙在鼓里的“冤大头”。我掏心掏肺的真心,换来了一场骗局、一身骂名,连离开都只能偷偷摸摸。原来我以为的爱情,不过是她眼里的“提款机”,而“我”,是她通往“好日子”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