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老六寒门书生开局死谏朱元璋

第71章 标叹将才,霄心复杂

压力如山,但林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将早已思考过的种种观点迅速梳理、整合、包装。他略作沉吟,仿佛在谨慎组织语言,随后才恭声应答,语速平稳而清晰:

“殿下此问,实乃治国之要旨,臣愚钝,仅以管窥之见,试陈之。史书所载‘良弓藏’之叹,臣以为其根源非全然在于人主猜忌,亦在于‘良弓’本身之质地与朝廷贮弓之法。”

“其一,良弓需知进退,明分寸。弓力再强,若始终紧绷,对准不该瞄准之方向,或持弓者已无法掌控其力,则必有断裂之危,伤及自身乃至持弓之人。为将者,功勋再着,亦当时刻谨守臣节,远离结党营私,此乃保全自身之根本,亦是臣子本分。”他首先定下基调,肯定朱元璋肃清蓝党的正当性与必要性,这是不容置疑的政治正确。

朱标微微颔首,眼神示意他继续。

“其二,朝廷贮弓,需有良法。强弓劲弩,岂可随意弃于市井,或堆叠库房任由其蠹朽?当以油布细心包裹,置干燥高处,时时检视保养,知其强弱,明其特性。于国而言,便是需有妥善安置功臣之制。赐予富贵荣宠,使其安享太平,然亦需有制度约束,使其享尊荣而不致骄纵,有职分而不致权重难制、尾大不掉。譬如…”林霄稍作停顿,抛出了深思熟虑的想法,“或可优其禄而虚其权,赐以厚赏良田,荣养于京畿繁华之地,陛下与殿下可时常见之,既可示恩宠,亦可安其心,更便于察其言行。或可量才复用,使其教授军校,编纂兵书,将其经验传承后世,亦是一桩功德。”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制度性安置”与“转化利用”,而非单纯的杀戮或猜忌,暗示了一种相对温和且更具建设性的可能性。

“其三,”林霄声音放缓,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读书人的理想化色彩,“天下并非永无飞鸟。北元遗孽,时常扰边;东南海疆,倭寇不绝;西南土司,亦需绥靖。四方仍有用武之地,朝廷仍需良将之才。良弓岂宜轻藏?当使其有用武之地,却又需分其权,互相制衡,使朝廷既能驱驰良将,为国靖难,又不致某一弓独强,反客为主。如此,或可两全。”

他的回答,既肯定了皇权的绝对权威和当前政策的必要性,又委婉地提出了“制度约束”和“创造性地使用人才”的思路,试图在铁血现实与儒家理想的“君臣相得”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很大程度上契合了朱标此刻的矛盾心境。

朱标听得很认真,手指无意识地在锦被上轻轻划动,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思索之色,缓缓点头:“卿言甚善。分权制衡,妥善安置,使其有荣可享,有敌可击…甚或有功可传…确比一味摧折要强。只是…”他的语气转而带上了一丝无奈的疲惫,“知进退者,古来能有几人?制衡之道,谈何容易…人心欲望,制度条文,往往难以约束。”

他显然想到了蓝玉的跋扈和父亲的决绝,深知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鸿沟。

他听进去了!而且深受触动!朱标内心是极度倾向于这种更柔和、更注重长远制度建设的手段的。可惜…现在的朱元璋绝不会采纳。但这份心思,若是将来…或许能成为改变某些事情的种子。我保全王弼、俞通源,不就是在实践这种‘藏弓于野,以待时用’的思路吗?虽然手段…不那么见得光。

想到此处,林霄内心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一方面,他为朱标的仁厚与理性而感到一丝微弱的希望,仿佛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一隙微光;另一方面,他又无比清醒地认识到,在朱元璋那笼罩一切的铁腕统治下,这种仁厚是多么的脆弱和无力。他冒着诛九族的风险保全下来的那点“火种”,在这滔天巨浪中,不过是几粒随时可能被掐灭的星芒。

太子殿下,您可知您此刻惋惜的‘良将’,其中就有几个,正被您面前这个小小的修撰,藏在海外荒岛之上,挣扎求存?若您有朝一日知晓全部真相,是会感念我于万一、为大明保全了几分将才元气,还是会震怒于我欺君罔上、玩弄权术于股掌?

这种秘密带来的巨大疏离感与孤寂感,在这一刻尤为强烈。他站在这里,听着帝国储君真诚地感慨良将凋零,探讨保全之道,却无法说出那句:“其实,我还为大明留了几颗种子,他们此刻正在琼州浴血…呃,浴瘴重生。”

他只能将所有的惊涛骇浪深深掩藏于平静的眼眸之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对太子仁德与睿智的钦佩以及对世事艰难无奈的共情,低声道:“殿下仁心,睿智天成,体恤臣下,实乃国之福气。知进退虽难,然上有明君垂范,下有制度渐立,假以时日,或可使憾事渐少,盛世可期。”

朱标闻言,似是欣慰,又似是感慨,轻轻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眉宇间倦色更深:“罢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孤有些乏了。林修撰所言,孤会深思。诸卿且退下吧。”

众人如蒙大赦,恭敬行礼后,悄然退出偏殿。

走在回翰林院的宫道上,深秋的寒风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扑到人身上。林霄却觉得后背微微发凉,并非全因天气,更多是源于方才那番奏对带来的心神激荡与后续思量。

同僚们低声议论着太子殿下的仁德与身体状况的好转,言语中充满希望,仿佛太子病愈,这世道就能立刻变得宽和起来。唯有林霄知道,历史的阴影并未散去,太子的健康依旧脆弱如累卵,朱元璋那洞察一切、冰冷无情的目光从未远离。他刚刚从虎口夺食,完成了一次近乎不可能的“火种转移”,但未来的路,依旧迷雾重重,步步惊心。

留了几个种子…但愿他们能在琼州那片蛮荒之地,真正扎下根来,活下去。也希望朱标能…福厚寿长,活得再久一些。否则,他今日这番‘良弓’之叹,恐怕终究要随风散去,而这大明天下…唉。

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仿佛压得很低的天空,心中那份复杂难言的情绪,如同这深秋的天气一般,萧瑟、沉重,却又在极深处,怀着一丝不肯彻底熄灭的、微弱的希冀。那是对他所保全的“火种”的希冀,也是对朱标所代表的那份仁厚未来的希冀,尽管这希冀,在洪武二十六年的秋天,显得如此渺茫而不切实际。

他加快了脚步,将身影融入翰林院那厚重而沉默的宫门阴影之中,如同水滴汇入深潭,不留痕迹。唯有袖中那页方才匆忙藏起的笔记,提醒着他,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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