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自己像一块刚从冰箱里捞出来的布丁,软乎乎、凉飕飕,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苏小雨的手臂环在我腰侧,热得像个小型暖风机,估计是宝盒那道粉光还在她体内打转。我靠在幼儿园坍塌的墙边,水泥块硌着后背,冷气顺着脊椎往上爬,可左手掌心那道新长出来的沙漏纹路,正一跳一跳地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像颗迷你小太阳。
“喂,你还活着不?”苏小雨低头看我,猫耳耳机上的小灯一闪一闪,“刚才那道光……是不是你干的?”
我没吭声,只是把宝盒从口袋里掏出来。它依旧像个死掉的电子宠物,外壳冰凉,粉色宝石黯淡无光。我轻轻吹了口气,哈出的白雾在空中凝成一小团云,然后——
“轰——”
整座城市上空,突然炸开一片巨大的光影。
不是广告,不是直播,而是一幕幕流动的画面,像被谁用魔法投影仪打在了云层上。画面里是个小女孩,扎着歪歪扭扭的双马尾,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裙,在一个老旧的阳台上踮脚喂鸽子。
那是我。
可……又不是我。
我从没养过鸽子。我爸妈住的是没阳台的筒子楼,连只蚂蚁都难见。
画面一转,小女孩在雨里奔跑,怀里紧紧抱着一只湿漉漉的小猫,脚上的凉鞋跑丢了一只。她冲进一家小诊所,护士阿姨接过猫,摸了摸她的头。镜头拉近,护士胸前的名牌写着:“林小满”。
我猛地抬头,心跳快得像要撞出胸腔。
那不是我的记忆。
可每一个细节都真实得让人发毛——雨滴打在额头的凉意,小猫爪子挠过手臂的刺痒,甚至那家诊所门口褪色的红漆招牌……
“这是……什么鬼?”苏小雨喃喃道。
全城的人都停下了。
走路的、开车的、连悬在半空的无人机都僵住了。所有人仰着头,眼神呆滞,嘴唇微微颤动,像是在同步复述那些画面里的台词。
一个骑共享单车的大哥突然嚎啕大哭:“我记得!我记得她摔倒了!她膝盖流血了!”
可画面里,小女孩根本没摔。
更诡异的是,我左臂的沙漏纹路开始发烫,和天上的投影频率一致,一明一暗,像在呼应某种古老的摩斯密码。耳边忽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轻轻地说:
“你答应过不忘记我的。”
我浑身一僵。
这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不行,”我咬牙撑起身子,“这玩意儿在篡改记忆,再看下去整座城都要疯了。”
苏小雨一把拦住我:“你别去!谁知道那投影是不是陷阱?”
“陷阱也得踩。”我苦笑,“我踩过的坑,比你吃过的糖还多。”
我踉跄着往前走,影子自动从脚下延伸出去,像一层薄薄的黑纱护住周身。每走一步,体温就往下掉一截,可我已经顾不上了。我伸出手,指尖慢慢靠近那片悬浮在空中的光影。
就在触碰的瞬间——
“嗡!”
一股电流顺着指尖窜进大脑,眼前的世界猛地扭曲、撕裂。
我看见二十个“我”从光影中踏出,整整齐齐站成一圈,把我围在中央。
她们穿着不同的衣服——有穿校服的,有穿婚纱的,有穿战斗装甲的,甚至还有一个光着脚、浑身缠满绷带的“我”。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朵带刺的玫瑰,花瓣是深黑色的,像凝固的血。
“为什么只有你活着?”穿婚纱的那个“我”开口,声音沙哑,“我们都在b12层死了。”
“你凭什么选择救别人,却不救我们?”绷带“我”举起玫瑰,尖刺上还挂着血珠。
“你根本不是真正的林小满。”穿校服的“我”冷笑,“你只是被选中的容器。”
我站在原地,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她们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可我更怕的是——我竟然有点想相信她们。
我的影子本能地想要反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缩在我脚边,像只受惊的小猫。宝盒依旧沉默,连那道微弱的粉光都熄灭了。
“如果……我是假的。”我低声说,声音有点抖,“那疼是不是真的?”
我猛地伸手,抓住穿婚纱的那个“我”的玫瑰。
尖刺扎进掌心,血立刻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