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喘着气,撑着墙壁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宝盒在我怀里轻轻震动,屏幕显示一行字:
【警告!主体存在度下降0.7%,建议暂停一切高维操作】
“少废话。”我咬牙,“她刚才说的‘分支’是什么意思?”
宝盒嘀咕了几声,像是在查资料,又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实话。过了几秒,它才小声说:“根据残留数据推演……黑玫瑰并非单一实体。她是‘观测者意志’的投影集合,每当有人试图改变过去,就会催生一个新的她。换句话说……你刚才消灭的,只是一个可能性。”
我的心猛地一沉。
也就是说,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想改写命运,她就会不断重生。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怀表,表盘上的指针停在十二点整,不再转动。可我知道,时间并没有停下。刚才那一抓,不只是伤了黑玫瑰,更像是撬动了某个更大的机关。某种沉睡已久的机制,正悄然启动。
我一步步往前走,金纹的热度渐渐平息。通道尽头的门依旧开着,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臭氧混合的气息,像是雷暴来临前的寂静。
直到我走近,墙上突然浮现出一道全息投影。
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穿着实验室白袍,手里拿着一块发光的水晶。光线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袖口磨损严重,右手小指缺了一截——那是童年事故留下的痕迹。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我爸。
十年前失踪的物理学家陆昭,官方通报称他在实验事故中身亡。可我一直不信。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写在日志本上:“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已经跳出了时间闭环。”
他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在空中写下几个字:
“你终于来了。”
我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十年了,我找遍所有线索,闯过七次平行时空,就是为了这一刻。
这时,宝盒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像是叹气。
“宿主。”它小声说,“你刚才许的第三个愿望……好像出bug了。”
我愣住:“什么意思?”
“周明远的记忆……被锁住了。他记得你,但再也见不到你。每次接近你,他的时间就会跳过十分钟。”
我怔在原地。
原来如此。
系统无法违背“让周明远永远记得我”的指令,于是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实现——让他记住,却不允许相见。就像月亮永远绕着地球转,却永远无法真正触碰。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周明远曾对我说:“你知道吗?有些星星其实早就死了,但我们还能看到它们的光,是因为那束光走了几百年才到达地球。”
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懂了。
他是那颗死去的星,而我是追逐余光的人。
我靠着墙慢慢滑坐下去,头痛欲裂。不是因为伤,而是因为明白——有些代价,从来不会提前告诉你。它会在你完成愿望后,悄无声息地降临,让你用余生去偿还。
宝盒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说:“其实……还有一个隐藏规则。”
“什么?”
“当一个人连续使用三次以上高维愿望,系统将自动激活‘锚定协议’——必须有一个‘参照体’永远停留在原时间线,作为现实稳定的支点。否则,整个因果网络会坍缩。”
我猛地抬头:“谁是参照体?”
“是你。”它顿了顿,“从你许下第一个愿望起,你就已经被标记了。你不能真正离开这个时间循环。即使世界重置,你也必须回来,一遍遍修正偏差。”
我笑了,笑得有点疯。
所以,我不是英雄,也不是救世主。我只是一个被钉在时间轴上的标本,被迫重复见证所有悲剧与奇迹。
门外的黑暗深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我抬起头,看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影。
他穿着熟悉的旧夹克,手里拎着一瓶汽水,瓶身结满水珠。看见我,他咧嘴一笑:“等很久了?”
是陈锋。
他还活着,正如我所愿。
可我知道,这个“活着”,是有代价的。他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以为自己只是昏过去了几个小时。但在某条看不见的时间线上,他已经死过无数次。
我站起身,擦掉嘴角的血迹,朝他走去。
“欢迎回来。”我说。
他耸肩:“谢了,下次能不能许个更舒服的复活方式?这次感觉像被人用搅拌机搅了一遍。”
我笑不出来。
因为我清楚,这只是开始。
黑玫瑰说过她是分支之一,而我爸留下的影像显然另有隐情。虫族虽被抹除,但它们存在的痕迹仍残留在某些人的记忆里——包括我。
更重要的是,宝盒刚才提到的“锚定协议”,意味着我将永远困在这场轮回中,成为维持世界平衡的代价。
但我没后悔。
哪怕注定孤独,哪怕每一次重逢都是告别,我也要走下去。
因为有些人,值得用永恒去守护。
风从通道尽头吹来,带着尘埃与旧日的气息。
我握紧手中的怀表,听见它滴答作响——尽管指针早已停止。
可声音还在继续。
就像记忆,永远不会真正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