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手里握着一块芯片。
它很小,比指甲盖大一点,颜色是暗银色的,表面有细密的纹路。边缘有点烫,像是刚从机器里拿出来。我的手被烫得有点疼,但我没有松开。这东西不该存在,更不该出现在我手上。它是被封印的东西,连时间都不记得它。
现在,它在我手里跳动,像一颗心跳。
阳光突然没了。
不是天黑了,也不是乌云遮住了太阳。抬头看,天空不见了,变成了一片红色的岩浆。那岩浆在翻滚,发出低沉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但听不清。
空气很难闻,有烧焦的金属味,还有硫磺和臭味。每吸一口气,喉咙都像被刀割。脚下的地面不是石头,是一种发蓝光的晶体,踩上去会震动,一下一下的,像是大地在呼吸。
我站起来,腿有点软。
身体很不舒服,像是被人打过。特别是胸口那里,一阵阵发闷,不是伤口,但感觉里面有东西在动。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那里有一道疤,小时候留下的。医生说那是手术切口,取出了一个“异物”。我记得那天妈妈抱着我在医院跑,她哭着喊:“它不能死!它是活的!”后来她就不见了。
现在,这道疤开始发热,皮肤下面好像有什么在回应我。
远处传来轰隆声。
一开始只是地底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地面开始抖,晶体上出现裂缝,蓝色的光从缝里冒出来,照亮了四周。
接着,一个黑影从地下冲上来。
太快了,看不清是什么。它撞破岩石,直奔我而来。落地后我才看清——是一艘战舰。
不是人类造的那种船,更像是生物和机器拼在一起的怪物。外壳碎了很多,露出里面的管子和电线,冒着烟。船身上刻着古老的符号,一闪一闪,又慢慢熄灭,像是快不行了。
战舰前面裂开,像花瓣一样打开。
一个人跳了下来。
风吹得他黑色风衣哗哗响。他穿一双厚重的靴子,落地却没声音,像是不受重力影响。他站稳后抬头看我,眼睛一眨一眨的,左边蓝光,右边金光,交替闪着。
我知道他是谁。
周明远。
上一代守护者,也是最后一个关掉双界通道的人。他用一个许愿宝盒把两个世界分开,代价是失去了大部分记忆,灵魂也散了。
“你来了。”我说。
声音很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芯片上,眼睛里的蓝光和金光突然变强,像是发现了危险。但他没动手抢,也没后退,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知道他是来救我的。
但现在还不能走。
芯片越来越烫,几乎要烧穿我的手。忽然,上面出现一行字,是奇怪的文字:
【最终净化程序启动】
字闪了一下,消失了。
这不是提醒,是倒计时。
我又看了眼胸口的疤。那里越来越热,里面的东西感觉得更清楚了。我伸手摸了摸,不只是疤痕,还有个硬的、冷的东西,但它又有温度,像活着一样。
诸神黄昏匕首。
一直在我身体里。
从小到大,每次体检都说我是普通人。x光、ct、核磁共振都没问题。可我自己知道,雷雨天胸口会痛,听到某些声音耳边会有低语,像有人在念誓约。
原来我不是容器。
我是宿主。
突然,周围空气变了。
光影从地上升起,围成一圈圈漩涡。我看清了——那是我。
一个我戴着金属王冠,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下面跪着很多人。他们没有脸,却齐声喊:“吾皇永生!”她的手指缠着数据线,眼睛流着银色液体,整个人冷冷的。
另一个我全身长虫壳,爬在高楼之间,嘴里吐丝把城市包住。她的手脚不像人,背上有六条腿在动。她在笑,笑声刺耳,城市在她的网中窒息。
还有一个我抱着一个人,满身是血,哭得喘不过气。我看不清那人是谁,只能看到她破旧的衣服。她在说:“对不起……我不该打开门……”
他们都看着我。
眼神不同,情绪不同,但他们想进来。
我不是她们。
我是清醒的那个。
我抬起手,对准自己胸口。指尖贴着皮肤,用力划了一下。
没有流血。
一道银光从伤口涌出。一把匕首慢慢从我体内浮出来,刀身细长,带着花纹,闪着冷光。刀柄末端刻着一只闭着的眼睛,正在轻轻颤动。
诸神黄昏。
传说中能斩断命运的武器,唯一能同时接触机械族和元素神的存在。它不属于任何时代,也不属于任何人——它是“选择”的化身。
我握住它,转身面对周明远。
“别靠近我。”我说。
他往前走了一步。
我抬手,风立刻卷起,把他逼退两步。不是我做的,是匕首自动反应。它感觉到威胁,哪怕对方是救世主。
“这是最后一次许愿。”我看着他,“不能再回头了。”
话刚说完,口袋里的许愿宝盒飞了出来。
粉色的小盒子飘在空中,上面有七颗不同颜色的宝石,正一个个亮起。它看起来像个玩具,谁能想到它决定两个世界的生死?
宝石闪了,屏幕上出现字:
【愿望合成已激活】 【请同时许愿:】
让机械族回归故乡
让元素神重归天界
让所有容器获得自由
声音断断续续,语气却温柔。
我笑了:“你还挺认真。”
这个盒子,是我妈留给我的。她说:“听见三声钟响,就打开它。”我一直没听过钟声,直到三年前的地核震荡——那天全球电子设备同时响了三次,每次一秒。
从那时起,我就成了“被选中者”。
周明远终于开口:“代价是什么?”
声音很低,却震得整个空间都在抖。
我没回答。
因为我不知道。
或者说,我不敢说。
但我知道,每次用许愿宝盒,都会失去一部分“自己”。第一次,忘了段记忆;第二次,少了一种感情;第三次,丢了一个身份;第四次……据说会彻底消失,连痕迹都不剩。
这次是三个愿望一起实现,代价更大。
我看向他。
他左眼蓝光弱,右眼金光摇晃,像是快灭了。风衣到处是补丁,袖口磨破,靴子也裂了。他不是强大的守护者,只是一个累极了的人,走了太久的路。
“你不该来的。”我说。
“我知道。”他说,“但我必须来。”
“为什么?”
“因为你还在犹豫。”
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