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桌上放置的香炉传来陈年松木的清香,那位粉白色长发女子背对门扉坐在小凳上,发丝如同月光浸染的瀑布垂落至腰际。
她左手擎着的白瓷茶杯停在唇畔,热气在杯口凝成转瞬即逝的旋涡。
右手执一杆白泽笔,正往宣纸上倾泻某种陌生文字,笔尖与纸面摩擦发出春蚕食叶般的细响。
听见响动,她并未抬头,只是将茶杯轻轻放回描金茶托,瓷器相叩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张泽风、明月,你二人心愿已了,该离开了。”
她忽然开口,声音像冰层下流动的泉水,笔尖仍不停歇,墨迹在纸上蜿蜒成奇异的符号,有几滴未干的墨水沿着纸角滴落,在木板上绽开深蓝色的花。
张泽风与明月娘娘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感激与敬畏。
他们缓缓上前,在女子面前跪下,膝盖触地的声音轻得几乎被抄写书卷声掩盖。
张泽风低下头,额头几乎抵上地板: “大人...谢谢您...给了我能回到她身边的机会。”
明月娘娘在一旁轻轻点头,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滴落在木地板上,与方才滴落的墨痕交融。
她的声音比风还轻,纳头就拜:“感谢您让我能再一次见到他,我心愿以了...再无遗憾了。”
粉白色长发的女子终于停下笔,笔尖悬在半空,墨滴凝而不落。
她没有立即回应,只是缓缓抬起眼,银白色的睫毛下,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眸子静静注视着他们。
良久,她唇角微微扬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
“...那就好。”
粉白色长发女子缓缓起身,衣袍如水般垂落,没有一丝褶皱。
她指尖轻抬,空气忽然泛起涟漪般的波纹,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在虚空中织就通路。
就在这一瞬,整座木屋的空间如薄纱般被轻轻掀开。
一棵通天彻地的巨大桃树穿透无数世界,降临在她身后。
树干粗粝如龙鳞,枝桠舒展如天穹,千万枚祈愿牌与红绸在无风的空间里轻轻摇曳,每一块木牌上都刻着来自不同种族的执念,每一条红绸都系着未了的因果。
女子抬起手,指尖泛起微光,如引路的星火。
跪伏在地的张泽风和明月娘娘忽然感到身体轻盈,仿佛被温柔的雾气托起。
他们的身形渐渐化作细碎的光点,随着她的指引,飘向那棵桃树。
在触及桃树的刹那,无数祈愿牌发出细碎的清响,像是千万个灵魂在低语。
红绸舒展,轻轻缠绕上他们的手腕,将他们引向树冠深处。
那里,是属于他们的归处。
粉白色长发女子收回手,桃树的轮廓渐渐淡去,木屋重新恢复寂静。
她把抄写的守则收好,挥一挥衣袖,彻底抹除她降临的痕迹。
迈步跨过门槛,粉色绣花鞋踏在湿软的泥土上,她抬头看向树冠处代表张泽风和明月娘娘的祈愿牌。
“相思树,指引他们去往更加幸福美好的世界。”
相思树树叶抖动,发出清脆的女声:“喏!我的主人!”
“痴情的人啊!请你们下一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粉白色长发女子站在相思树下,衣袂无风自动,她缓缓抬起双臂,指尖流转着细碎的银光,握住漫天星辰的轨迹。
第一步踏出时,树上的千万枚祈愿牌同时亮起微光,红绸无风自扬。
她的舞姿不似人间所有,衣袖翻飞间带起细雪般的落花,足尖点地时泛起涟漪般的灵光。
那些缠绕在桃树上的执念与祈愿,随着她的旋转化作点点流萤,萦绕在她周身。
树上的生灵们苏醒了,有的从木牌的刻痕中浮现,有的自红绸的褶皱里探头,无数双眼睛在枝叶间闪烁,注视着她为众生祈愿的舞姿。
她的长发是月光织就的河流,在舞动中流淌,每一次回旋都带起一阵低吟般的风,回应那些未了的心愿。
最后,她双手交叠于心口,仰头望向树冠尽头,那里是无数通往轮回的星路,
一阵悠远的铃音自虚空响起,桃树的花瓣纷纷扬扬洒落,覆盖了每一块木牌,每一条红绸,将所有的祈愿温柔地送往应有的归处。
舞毕,她静立原地,唯有发梢还残留着未散尽的灵光。
她望向树干,轻声问询道:“陛下!我...是否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是您心目中,最合适的红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