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遣救援车队还没停稳,三辆救护车上的医生和护士便推开后车厢门跳下。
他们跑到四人身边,二话不说把他们抬到救护车上,为他们展开全身检查。
......
晨雾像稀释的硝烟,浮在断裂的高架桥墩之间。
熊泽坐在扭曲的钢筋上,搪瓷碗里的鸭血粉丝汤还冒着热气,红油在汤面漾开细小的波纹。
方见月用筷子尖挑起一块鸭血,暗红的剖面还留着蜂窝状的孔洞,一看就很新鲜。
当第一缕阳光刺穿云层时,桥墩的阴影在他们脚下拉长成铁轨的形状,断裂的钢条在光照中泛起丝丝血色。
虞有荣咬着金丝牛肉饼来到他们身边坐下,他侧头看向他们时,两人手中的搪瓷碗反射着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熊泽放下搪瓷碗,再次询问虞有荣这位临时总负责人。
“虞局长,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我们还要回去参加婚宴。”
虞有荣听罢,摇头苦笑道:“快了,等老黄把你们说的战斗过程写成报告,你们就可以离开这里。至于你们使用的那辆摩托车,我们已经找到了它的主人,江南省会按最新的价格全额赔付,你放心好了。”
“谢谢!”
黄新初此时在指挥车内,操作台上放着他根据熊泽口述写下的速记版战斗报告,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暴雨般的节奏。
邻座战友一边嚼着能量棒,一边盯着雷达图,指尖在触控板上划出焦灼的轨迹。
车厢里弥漫着速溶咖啡和汗酸味,空调的嗡鸣混着此起彼伏的键盘声,偶尔还夹杂一两句低声的抽泣。
他们不是第一次亲临一线收拾战后残局,但如此惨烈的牺牲还是或多或少给他们留下心灵创伤。
黄新初双手离开键盘,端起茶杯观察车内战友们的神情,把他们的神情记在心中。
车厢外传来欢呼声,姚相思和慕容云烟结伴来到临时指挥营地里,慰问忙了一夜的战友们。
黄新初拍拍脑袋,还没来得及躲藏便被慕容云烟堵在指挥车门口,不得不拿出战后统计数据交给她。
“江南省灵界调查局下辖的金陵市与苏州市分局一线战斗人员牺牲高达百分之九十八!这跟全军覆没有什么区别?建制都给打没了!”
慕容云烟心里早有准备,但看到统计表的那一刻还是承受不住惨烈的伤亡,小腿一软,差点滑倒。
“不止这些,更重要的是两个分局的一众领导者全部牺牲,想找人接班都困难。甚至连江南省灵界调查局的徐副局长也牺牲了,张局长现在还在急救室里抢救,他就算活下来也无法继续胜任江南省灵界调查局局长的职位。而且...”
“还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说啊!”
“金陵市的孙市长也牺牲了,这事情我都不敢告诉姚相思,怕她承受不住。这些是...”
黄新初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在几个被红圈标注的名字上反复摩挲。
话音未落,他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寒意。
他抬起头,发现那姚相思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边。
晨光斜照在她半边脸上,将她的瞳孔映得近乎透明。
“你说...谁...”
她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能把那个名字拼完整。
最先反应过来的慕容云烟伸手去扶,却只接住她骤然软倒的身体。
姚相思的后脑勺磕在舱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滚出去老远,在水泥地上转出刺耳的尖叫。
黄新初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他看见姚相思此刻的模样就仿佛看见三年前的他自己。
那时他刚当上江淮省灵界调查局副局长,正意气风发的带队去荆湖北省支援。
去时他们队伍总共有五十八人,回来就只剩下他和慕容云烟。
回来后,黄新初把自己锁在小黑屋里“禁闭”三个多月,直到虞有荣拿着电锯把门破开才把他从“泥潭”中拉出来。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活下来的人要更加努力,因为牺牲者的生命和梦想现在在我们身上。”
黄新初想起虞有荣送给他的话,此刻他把这句话送给姚相思。
他希望她能走出“泥潭”,带着牺牲战友们未竟的事业走向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