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
林目指尖最后一笔落下,离火符咒如流星贯入他的胸腔。
白红烈焰腾起三丈高,柳抗胜的残躯在火中扭曲成焦黑的问号。
此时黄悠悠的弓弦才堪堪停止震颤,三支灵气箭分别钉入他的眉心、膻中、丹田。
“给我死!”
黄悠悠见箭矢准确无误的命中柳抗胜上半身的三道命门,手中的短弓瞬间变成狼铣。
她跳到柳抗胜身前,狼铣枪尖将他燃烧的上半身钉穿在院墙上,一道刺目的金光顿时在他体内炸开。
烈焰中的干尸终于停止挣扎,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飘散的灰烬在热浪中翻卷,竟逐渐凝聚成一张扭曲的人脸。
那张脸不断变幻着形态,时而浮现出垂死老者的皱纹,时而扭曲成青年痛苦的面容,无数重叠的惨叫与哀嚎从灰烬中渗出。
“救救我...我不想死!”
“族长!为什么我们的族人要背负着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我当族长啊!”
“风道长,庐陵柳氏族人为你已经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我们不欠你的了!”
“......”
最终,所有声音归于沉寂,灰烬定格成柳抗胜生前的模样。
他低垂的目光缓缓扫过严阵以待的守门人们,焦黑的嘴唇微微颤动,发出一声跨越四十年的悠长叹息。
“...谢谢你们结束了这一切!”
叹息声尚未落下,那张由执念化成的面孔突然崩解,六团莹白的光晕从灰烬中升起,如同夏夜流萤般轻盈飞舞,分别没入六人的眉心。
......
柳抗胜谢绝了最后一批离开上柳村族人们的邀请,独自一人继续留在柳氏祠堂内,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他穿上褪色的军装,拿出一枚磨损到看不清的徽章别在领口上,步履坚定地走到供桌前,将隐藏在下面的暗格掀开,拿出庐陵柳氏传承将近两千年的柳条。
“风道长,您与庐陵柳氏签订的契约已由我亲自解除。今后,您自由了,我的后人也自由了。”
柳抗胜温柔地抚摸柳氏先祖从风道长手中得到的最初的柳条,随后一把将柳条折断。
“我是他的战士、是守护人民的先锋,所以我会留在这里陪你,直到能把你彻底解决的人出现。”
柳抗胜心中早已下定决心,但真到了这一刻,死亡的恐惧还是将他的理智淹没。
他想起倒在大山中的战友们,想起一路上的风霜,想起功成名就后的喜悦,想起回到家乡后得知庐陵柳氏使命的彷徨,想起了太多太多。
“柳抗胜,不要害怕,你是最勇敢最坚定的战士。不就是区区死亡吗?能难的到你这位身经百战的战士吗?”
柳抗胜不断为自己打气,他来到祠堂后院的厢房中,拿出浸好酒精的白布、针线和一柄从战场上缴获来的刺刀。
他脱掉身上的军装,咬住浸过朱砂的桃木楔,拿起刺刀对准自己的肚子直接刺了下去。
“哼!”
剧烈的疼痛使柳抗胜额头上冷汗密布,他硬顶着这股钻心之痛,挥动刺刀,在自己的肚子上开了个口。
汩汩涌出的鲜血在黄土上蜿蜒成柳枝形状,他颤抖的手指抓着那段柳条,将肠子和柳条一同塞进肚子中,然后用针线缝好。
当最后一次针脚落下,柳抗胜颤抖的手指终于松开,他用最后的力气和意识用白布将自己裹起来。
他缓缓蜷缩身体,像一株枯死的柳树般倒入自己亲手掘开的土坑中。
时光冉冉而逝,自然开始搬运泥土。
起初只是几粒砂石滚落坑底,而后是成群结队的蚂蚁衔着微尘列队而过。
不知第几场秋雨过后,一片腐烂的柳叶盖住了他空洞的眼窝。
深埋地底的最后守护者终于和那些说不出口的秘密、来不及完成的道别,一同归于永恒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