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三入口内的通道,比想象中更加深邃、曲折、凶险。洞壁不再是普通的岩石,而是一种被永恒灼烧、呈现半琉璃化的暗红色物质,坚硬无比,温度高得惊人。脚下是缓慢流动的、泛着暗金色泡沫的粘稠岩浆,散发出刺鼻的硫磺与金属混合的气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暴烈火灵气,以及一种更加古老、更加令人心悸的威压,仿佛有一头沉眠的洪荒凶兽盘踞在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带动着整个洞窟的火焰随之明灭。
林风走在最前,体表那层薄薄的灰白色光膜(星寂离炎的外显)微微流转,将绝大部分恐怖高温与有害火毒隔绝在外,形成一个相对安全的气泡,将月瑶、慕容芷、南宫婉护在其中。即便如此,三女也需全力运转功法,面色潮红,香汗淋漓,显然承受着巨大压力。月瑶的太阴之力在此地受到严重压制,效果大减。
通道并非一路向下,而是忽上忽下,岔路极多,如同巨大的迷宫。林风眉心那朱雀印记微微发烫,隐隐指向某个方向,为他提供了模糊的指引。星衍术在此地受到混乱火灵气与某种无形力场的干扰,推演能力大降,只能勉强判断吉凶。
“小心,前方有空间波动,很紊乱。”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林风忽然停下,低声道。他右眼中炽白的火焰跳动,视线穿透前方翻滚的热浪与扭曲的光线,看到大约百丈外的通道出现了不正常的折叠与断层,几道细微的、漆黑的裂痕如同伤疤,镶嵌在空气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吞噬感。
是空间裂缝!天火涧内部空间结构极不稳定,这种裂缝遍布,触之即死,连元婴修士的肉身都难以承受其撕扯。
“走这边。”林风改变方向,选择了一条相对狭窄、但空间波动平稳的岔路。他掌心一缕星寂离炎分出,化作一条纤细的火线,如同灵蛇般在前方探路,所过之处,一些隐晦的火毒、地火陷阱,乃至潜伏在岩浆中的小型火兽,皆被其无声无息地焚灭或惊走。
“林风,你的火焰……好像能克制这里的一切?”慕容芷看着那无往不利的炽白火线,惊叹道。她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火焰,仿佛是所有火属性的君王。
“南明离火本就是万火之源,至阳至圣。我的星寂离炎融合了其一丝本源,又融入了星辰、寂灭、佛力特性,对此地的火焰与火属性能量,确有先天压制。”林风解释道,心中也对自己的新力量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这火焰不仅威力巨大,更似乎拥有某种“统治”与“净化”的特性。
又前行一段,前方通道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洞窟中央,是一个直径超过百丈的岩浆湖,湖心有一座完全由赤红色晶体构成的小岛。小岛上空,悬浮着三团颜色各异的火焰,一团赤红如血,一团金白耀眼,一团暗紫诡异,各自散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彼此排斥又隐隐共鸣,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区域。更奇异的是,在三团火焰下方,晶体小岛的中心,插着一柄通体焦黑、布满裂痕、却依旧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锋锐之气的断剑!断剑周围,散落着几片黯淡无光、形似翎羽的赤红色金属碎片。
“那是……离火之精?还有……朱雀真羽碎片?”月瑶美眸睁大,露出震撼之色。离火之精是南明离火高度凝聚的精华,每一团都价值连城,对火修乃是无上至宝。朱雀真羽碎片更不用说,乃是炼器圣物,蕴含一丝朱雀圣力。至于那柄断剑,虽已残破,但其遗留的剑意,依旧让她感到肌肤刺痛。
“小心,有守护者。”林风目光扫过岩浆湖,只见湖面之下,暗流汹涌,数道庞大的阴影正在缓缓上浮,散发着金丹后期乃至巅峰的凶厉气息。
哗啦!岩浆炸开,三头庞然大物跃出湖面!一头是身长十丈、浑身覆盖赤金鳞甲、头生独角的蛟龙(赤炎蛟);一头是形如巨龟、背甲燃烧着熊熊烈焰、蛇尾狰狞的怪兽(火煞龟);最后一头,则是一只翼展数丈、通体由纯粹金色火焰构成的神骏大鸟(金焰灵鸟),虽然远不及外界的金焰雕,却也散发着金丹巅峰的威压!
三头火兽显然一直守护着湖心岛的宝物,此刻被闯入者惊动,立刻发出暴怒的咆哮与啼鸣,赤炎蛟口吐焚天烈焰,火煞龟蛇尾如鞭抽击,金焰灵鸟双翼掀起滔天火浪,从三个方向悍然袭来!攻势凶猛,配合默契,瞬间封死了林风四人所有退路!
“结阵防御!”月瑶娇叱,月轮升起,与慕容芷的护身法宝、南宫婉的防御符阵结合,化作一道坚固的光罩。但三头金丹巅峰火兽的含怒一击,威力恐怖,光罩剧烈波动,裂纹隐现。
林风眼神一冷,并未退避。正好,拿你们试试手,熟悉一下新力量!
他一步踏出,竟主动迎向那赤炎蛟喷吐的焚天烈焰!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足以熔金化铁的赤红火柱,虚空一握!
“星寂·吞炎!”
掌心之中,那点炽白的星寂离炎核心,深邃的黑暗旋涡猛地旋转加速!一股无形的、针对“火焰”本身的恐怖吸力爆发!
那气势汹汹的赤红火柱,在距离林风掌心尚有丈许时,便如同遇到了克星,猛地一滞,然后竟不受控制地、百川归海般,被强行拉扯、吞噬,没入那黑暗旋涡之中!赤炎蛟喷出的火焰,成了星寂离炎的养料!
赤炎蛟巨大的眼瞳中露出拟人化的惊骇,它能感觉到自己与喷出火焰的联系被强行切断、吞噬!它怒吼着,巨大的身躯搅动岩浆,蛟尾带着万钧之力,狠狠抽向林风!
“力量尚可,技巧太糙。”林风淡然点评,左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点凝练到极致的炽白光芒闪烁,对着抽来的蛟尾,轻轻一点。
“星寂·破甲!”
嗤——!
没有巨响,蛟尾与指尖接触处,赤炎蛟那坚硬堪比法宝的赤金鳞甲,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出现一个指头大小的孔洞,炽白的火焰顺着孔洞钻入,疯狂焚烧其血肉、妖力!赤炎蛟发出凄厉痛苦的惨叫,蛟尾触电般缩回,伤口处灰白火焰蔓延,竟难以扑灭,反而不断吞噬其生机妖力壮大自身!
与此同时,火煞龟的蛇尾与金焰灵鸟的火浪也已袭至。林风身形不动,心念微动,体表那层灰白光膜骤然扩散,化作一道半球形的火焰屏障,将自身与身后三女护住。
砰!轰!
蛇尾与火浪轰击在火焰屏障上,发出沉闷巨响。屏障剧烈波动,炽白光芒明灭不定,却牢牢挡住了攻击。更诡异的是,火煞龟蛇尾上的煞火与金焰灵鸟的金焰,在接触到屏障的瞬间,威力便莫名其妙地削弱了三四成,仿佛遇到了天敌,被天然压制!
“星寂离炎,可统御、压制、吞噬万火,亦可焚灭万法。”林风心中明悟更深,对这新生的力量掌控越发得心应手。他右手虚握,吞噬了赤炎蛟火焰后壮大了一丝的星寂离炎在掌心化作一柄炽白色的火焰长剑,剑身之上,星辰光点与深邃黑暗纹路交织。
“结束吧。”
他身形一晃,施展《幻影步》,在原地留下道道残影,真身已出现在那金焰灵鸟背后。火焰长剑无声无息刺出,直取其核心——那团不断跳动的本源金焰!
金焰灵鸟灵觉敏锐,惊觉危机,厉啸一声,浑身金焰爆燃,化作一道金光就想遁走,同时无数金色火羽如同暴雨般射向林风!
“定。”林风左眼星辉一闪,一股无形的星辰镇压力场骤然降临,虽然只能定住金焰灵鸟一瞬,但已然足够!火焰长剑精准刺入其背心本源金焰处!
噗!
炽白的星寂离炎如同遇到最美味的食物,瞬间侵入金焰灵鸟的本源,疯狂吞噬、同化!金焰灵鸟发出绝望的哀鸣,庞大的身躯迅速黯淡、缩小,最终化为一缕精纯的金色火气,被星寂离炎彻底吸收。林风掌心的火焰长剑,颜色似乎更加凝实,白中透出一丝淡金。
赤炎蛟和火煞龟见最强的金焰灵鸟瞬间被灭,吓得亡魂皆冒,再无战意,扭头就想钻回岩浆湖逃命。
“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林风声音平静,却带着冰冷的杀意。他双手结印,眉心朱雀印记光芒大放,低喝一声:“离火·镇!”
轰!
以他为中心,一股更加纯粹、更加浩大的南明离火气息轰然爆发!并非攻击,而是血脉与本源上的绝对威压!这气息对寻常修士或许效果不大,但对这些诞生于天火涧、与朱雀圣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火兽而言,不啻于直面君王!
赤炎蛟与火煞龟身形猛地一僵,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法,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与敬畏,匍匐在岩浆湖面,瑟瑟发抖,连逃走的勇气都丧失了。
林风踏步上前,火焰长剑连点,轻易破开两兽防御,星寂离炎涌入,将其本源妖力与精血吞噬一空,只留下两具迅速冷却的庞大躯壳沉入湖底。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三头金丹巅峰,甚至拥有上古血脉的强悍火兽,在林风初步掌握星寂离炎后,竟如此不堪一击!月瑶三女看得心神摇曳,既为林风强大欣喜,也暗自骇然这新火焰的恐怖。
林风收起火焰长剑,感受着体内又壮大凝实了几分的星寂离炎,微微点头。吞噬这些精纯火兽本源,对星寂离炎是大补。他目光落向湖心岛。
没有了守护者,四人轻易飞抵岛上。那三团离火之精似乎感应到林风身上同源的至高气息,不仅没有抗拒,反而微微摇曳,仿佛在表示亲近。林风也不客气,挥手将其收入专门准备的玉盒封存,这可是疗伤、炼器、修炼的顶级宝物。朱雀真羽碎片和那柄断剑,也一并收起。断剑入手沉重冰寒,剑意虽残,却透着一股不屈与悲凉,显然来历不凡。
“继续深入。”林风没有耽搁,湖心岛后方,有一条更加狭窄、火焰颜色呈现瑰丽七彩的通道,延伸向地心深处,那里传来的召唤感与威压,比之前强了十倍不止!朱雀印记滚烫,指引的方向正是那里。
接下来的路程,越发凶险。空间裂缝出现的频率大增,且更加隐蔽。出现了能喷吐湮灭火毒、腐蚀神识的“蚀魂火瘴”,有栖息在岩壁中、以火焰和神识为食的“噬火鬼蝠”,更有一些由纯粹火焰与怨念结合形成的、没有实体、专攻神魂的“火魅”,防不胜防。若非林风星寂离炎对火焰的绝对克制,以及眉心朱雀印记对火魅等邪物的震慑,他们早已寸步难行。
途中,他们也发现了一些古老战斗的痕迹,岩壁上残留着惊天动地的爪痕与剑印,散落着早已失去灵光的法器碎片,以及一些庞大到不可思议的骨骼化石,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残余威压,显然在无尽岁月前,此地曾爆发过难以想象的惨烈大战。
“这些骨骼……似乎是真龙、天凤那个层次的存在……”月瑶看着一截嵌在岩壁中、依旧晶莹如玉、散发着淡淡龙威的巨大脊骨,声音发颤。
“天火涧,看来不仅仅是朱雀陨落之地那么简单。”林风神色凝重。这里埋葬的秘密,恐怕远超外界想象。
又不知深入了多远,地势开始急剧向下。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垂直深渊!深渊之中,不再是岩浆,而是翻滚着无穷无尽、颜色纯净到极致的炽白色火焰!火焰汇聚成海,无边无际,浩瀚磅礴,散发出的光芒与热量,将整个深渊映照得一片炽白,连神识都无法探入太深。炽白火海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更加明亮、如同小太阳般的核心,缓缓脉动。那里,便是天火涧的真正核心,南明离火本源的主体所在!仅仅是站在深渊边缘向下望一眼,就让人感到自身渺小如尘埃,灵魂都要被灼烧净化。
而在深渊四周陡峭的岩壁上,开凿着一些古老残破的洞府与平台,似乎曾有人在此居住或修行。更令人心惊的是,在正对深渊入口的一块突出巨石上,盘坐着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残破赤金羽衣、背生一对虚幻火焰光翼、面容笼罩在炽白光晕中、看不清具体样貌的身影。他(她)静静盘坐,仿佛亘古长存,气息与下方浩瀚的炽白火海隐隐相连,又似乎更加古老、更加超然。一股淡淡的、却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神圣威压,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