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简陋的客厅里漾开一圈无形的涟漪。他那双看似平和,实则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牢牢锁定着墨青,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旁边的小王身体微微前倾,气息沉凝,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空气仿佛凝固了。寻常高中生面对这种来自国家神秘部门的、隐含质询的压力,恐怕早已心神失守,语无伦次。
然而,墨青只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茫然与一丝被质疑的委屈,他挠了挠头,语气带着点不确定:“贯穿伤?不会吧?我当时真的就是捡了几块边缘比较锋利的石片,使劲扔过去的……可能是运气特别好,正好打中了要害?而且山里光线不好,他们看错了也说不定。”
他这番应对,依旧紧扣着“普通高中生”的人设,将一切不合理归咎于“运气”和“误判”,这是最符合他表面身份,也最难被证伪的解释。同时,他强大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屏障,牢牢守护着自身的精神波动,不让丝毫异常泄露出去。在林建国这种疑似拥有特殊感知能力的人面前,精神层面的稳定比言语更重要。
林建国盯着墨青看了几秒,少年眼神清澈,带着点被质问的无辜和紧张,表情自然,看不出任何破绽。他手指在膝盖上敲击的节奏放缓,脸上的笑容似乎真切了几分,但眼底深处的那抹审视并未完全散去。
“运气么……”林建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话锋却是一转,“墨青同学,除了钓鱼,你平时还对其他什么事情比较感兴趣?比如……一些超出常理的现象,或者,身体有没有感觉过什么特别的变化?”
试探开始了。这是在摸底,想知道他是否觉醒了某种异能,或者接触过超自然力量。
墨青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符合年龄的好奇与一丝向往:“特别的现象?网上那些超能力、修仙的算吗?我觉得挺酷的。身体变化……嗯,最近饭量好像大了点,睡觉更香了,算不算?”他故意将话题引向无厘头的方向。
小王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依旧保持沉默。林建国则呵呵一笑,仿佛被墨青的回答逗乐:“年轻人,想象力丰富是好事。”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上了几分引导性,“那……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不合常理的东西?或者,得到过什么奇怪的物品?”
“奇怪的物品?”墨青眨眨眼,努力回忆的样子,“捡到过五块钱算不算?还有就是钓鱼偶尔能钓上来些破铜烂铁,最奇怪的也就是只特别沉的破鞋子,差点把我鱼竿扯断。”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回了钓鱼佬的日常,真假难辨。
林建国深深看了墨青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撒谎痕迹,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眼前的少年,要么是真的懵懂无知,要么就是心机深沉到了极点。以他多年接触各类“异常”人物的经验,竟也有些拿捏不准。
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墨青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说辞,但苦于没有证据,也无法强行逼问。毕竟,他明面上的身份是一个清清白白的高中生,没有任何不良记录,那次“救援”事件从表面看也是一次值得表彰的好人好事。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尖锐的“波动”,毫无征兆地从墨青的系统空间内传出,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在现实世界中荡漾开来!
嗡——!
这波动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能量层面和精神的震颤!频率极高,带着一种冰冷的、机械的、仿佛来自遥远星辰的疏离感!
是那颗“星辰共振核心(残缺)”!
它明明处于休眠状态,为何会突然自主激发?是因为林建国或小王身上携带的某种特殊能量场,无意间与它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共鸣?还是它本身的不稳定性在持续?
墨青心中剧震,但脸上强行维持着镇定。他必须立刻压制这波动!一旦被林建国两人感知到,他之前所有的伪装都将前功尽弃!
他几乎是本能地调动起神识与星辰真元,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探入系统空间,狠狠压制向那颗暗蓝色的核心!
然而,这核心毕竟是高等文明的造物,即便残缺,其本质也极高。墨青的压制虽然及时,但那瞬间泄露出的、如同星海低语般的奇异波动,还是如同投入静水的小石子,产生了一圈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的“涟漪”。
坐在对面的林建国,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瞬间闪过一丝极度的困惑和警觉。他并没有明确“听”到或“看”到什么,但就在刚才那一刹那,他体内那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源自一次偶然机遇获得的“灵觉”,仿佛被一根冰冷的针轻轻刺了一下,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周围的空间似乎……扭曲了零点一秒?又像是收音机调频时那短暂的杂音。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下意识地更加集中精神,仔细感知周围,却再也捕捉不到任何异常。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王,小王似乎毫无所觉,依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和墨青。
“是错觉吗?还是这少年……”林建国心中的疑云更重,看向墨青的目光愈发深邃。
墨青此刻正“专注”地看着他们,似乎在等待下一个问题,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下,他几乎是动用了近三成的神识力量,才强行将那核心的躁动压了下去,后背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东西……真是个定时炸弹!”墨青内心对这颗残核星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必须尽快找到控制或者彻底封印它的方法!
经过这个小插曲(或许只有林建国和墨青自己感知到了),林建国似乎失去了继续旁敲侧击的耐心。他沉吟片刻,直接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墨青同学,”林建国身体靠回沙发背,双手交叉放在膝上,语气变得正式而严肃,“我们‘特管办’的职责,是处理国内一切超出常规认知的现象、事件,并管理、引导因此类事件而觉醒或获得特殊能力的人才。”
他目光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着墨青:“基于落霞山事件的初步调查,以及我们对你的一些……侧面了解(墨青心中微动,对方果然做过背景调查),我们认为,你具备一定的‘潜在特质’。或许你自己尚未完全察觉,但你的反应、你的‘运气’,都可能与这种特质有关。”
他稍微停顿,留给墨青消化信息的时间,然后继续说道:“国家需要这方面的人才。我们拥有专业的培训体系、丰富的资源,以及明确的上升通道。我们可以帮助你更好地认识自身,开发潜能,同时,也为保护这个国家的安宁与稳定贡献一份力量。”
他从小王手中接过一个普通的文件夹,打开,里面并非什么机密文件,而是一份制作精良、类似大学招生简章般的宣传册,封面印着“国家特殊人才发展与保障计划”的字样,以及一个抽象化的、象征着守护与探索的徽标。
“这是我们面向社会招募‘预备成员’的计划书。你可以了解一下。”林建国将宣传册推到墨青面前的茶几上,“成为预备成员,并不意味着你要立刻放弃学业或正常生活。初期主要是进行一些远程的基础知识学习、定期的体质与心理评估,以及参与一些非涉密的线上培训。我们会提供相应的津贴和保障。只有在通过考核,并且你本人自愿的前提下,才会逐步接触更深层次的内容和任务。”
这是……招揽?
墨青看着那份设计大气、印刷精美的宣传册,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官方的身份,意味着资源、信息、以及一定程度上的庇护。能够接触到更多关于国内外超自然事件的情报,或许还能利用官方的渠道,获取一些修炼或研究所需的特殊资源。这对于目前主要依靠“钓鱼”这种随机性较强方式获取资源的他来说,无疑是一条极具吸引力的补充路径。
但弊端同样明显。加入官方组织,意味着要受到规章制度的约束,行为会受到监视和审查,自由将受到极大限制。他的核心秘密——万界鱼竿系统、筑基期修为、云雾秘境、铁块、星辰核心……任何一样暴露,都可能引来无法预料的后果。官方对待他这种“野生”的、不受控制的强大个体,态度会是如何?是利用?是控制?还是……清除?
他无法确定。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中,绝非他的风格。
而且,对方现在的招揽,是基于认为他只有“潜在特质”,而非确定他拥有强大实力。一旦他表现出超出预期的能力,处境可能会瞬间变得复杂和危险。
利弊权衡,只在瞬息之间。
墨青脸上适当地露出了惊讶、好奇,以及一丝犹豫和挣扎。他拿起那份宣传册,翻看了几眼,里面介绍的内容确实很吸引人,提到了优厚的待遇、顶尖的科研支持、接触前沿知识的机会等等,但对于核心的“超自然”部分,语焉不详,充满了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