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她最后那句话——“在深渊边上，不要推人，要拉人一把。”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是悲伤？是决绝？还是别的什么？这句话像一根柔软的刺，扎进了他惯于冷硬的心防，带来一种陌生而奇异的感觉。
他重新睁开眼，眸中已恢复了一片沉静的深邃。“准备一下，天亮后的谈判，我亲自去。”
周铭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消失。“明白。那……给沈清澜女士的特招邀请函？”
“发。”顾延州没有任何犹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职位，集团战略发展部特别顾问，直接向我汇报。薪水，在金斯利的基础上翻倍。告诉她，顾氏能给她提供的‘挑战’和‘平台’，远超她的想象。”
他要将她放在身边，放在眼皮子底下。他要亲自看看，这把锋利无比的刀，究竟能为谁所用，又会伤到谁。如果她真的别有目的，那么放在最近的位置，才能看得最清楚。
“是，我立刻去办。”周铭转身，无声地退出了办公室。
巨大的空间里再次只剩下顾延州一人。他拿起平板，再次点开沈清澜那份寥寥数语的公开履历，目光落在她那双冷静的眼睛上。
他动用指尖，将照片放大，再放大，直到屏幕上只剩下那双深邃的瞳仁。他试图从中读出更多的东西——野心？算计？或者是……仇恨？
但什么都没有。那双眼睛就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将所有情绪都完美地隐藏在了平静的水面之下。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你明明知道黑暗中潜伏着一头猛兽，却看不清它的形状，听不见它的呼吸。
他顾延州能建立起如今的商业帝国，靠的从来不只是胆识和运气，更是对人心、对局势绝对的洞察和掌控。他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习惯了他人是棋子，而他是唯一的棋手。
但现在，一个意外的变数出现了。
他关掉平板，起身再次走到窗前。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经来临，城市的灯光似乎也黯淡了几分。他凝视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倒影仿佛与窗外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化为了一个无形的深渊。
而此刻，他正用这深渊般的凝视，投向那个名叫沈清澜的女人。
他不知道她的底细，不知道她的目的。但他知道，这场游戏，因为她的加入，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他既是猎人，也可能成为猎物。这种不确定的危险性，反而激起了他内心深处最强的征服欲和探究欲。
“沈清澜……”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消散，“不管你是什么人，带着什么目的而来，既然走进了我的领域，就别想再轻易离开。”
天空的尽头，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在谈判桌上打响，而另一场关乎人心与秘密的暗战，也悄然拉开了序幕。
顾延州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安保部门：“调出昨晚顶层会议室及大厦所有出入口，沈清澜出现前后的监控录像，全部送到我这里来。”
他要从每一个细节里，捕捉她可能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这场凝视，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