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沉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只有电流微弱的嘶声，证明着连接的存在。沈清澜能想象到顾延州在电话另一端的样子——他或许依旧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办公桌后，面容冷峻，眼神幽深，如同静卧于巢穴之中、被惊扰的猛兽，在瞬间的凝滞之后，是即将爆发的、毁灭性的力量。
她的话，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打破了所有心照不宣的伪装，也彻底撕破了两人之间那层危险而暧昧的薄纱。
几秒钟后，就在沈清澜以为他会直接挂断，或者冷笑着承认时，顾延州的声音终于传来。出乎意料，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被戳破的惊慌或愤怒，反而是一种……深沉到令人心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在哪里？”他问，简单的三个字，却重若千钧。
沈清澜握紧话筒，指节泛白，声音因极力压制愤怒而微微发颤，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冰冷：“你会不知道吗，顾总？‘深渊’的最底层，‘珀瑟芬’的囚笼之外！”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这次的沉默比之前更久，更压抑。沈清澜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以及电话那头，顾延州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待在办公室，哪里也别去。”他终于再次开口，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却似乎……并非针对她刚才的指控做出直接回应，“我马上到。”
说完，不等沈清澜有任何反应，通话便被干脆地切断。
忙音传来，沈清澜缓缓放下话筒，身体因紧绷和情绪的剧烈冲击而微微摇晃。他承认了？还是……只是一种拖延战术？“马上到”……他是要来当面摊牌？还是……来进行最后的“清理”？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她瞬间从滔天的恨意中清醒过来。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顾延州亲自前来，意味着事态已经发展到最危险的阶段。在他到来之前，她必须拿到更确凿的、能够直接指向他罪行的证据！仅仅是她看到的核心日志，虽然骇人听闻，但以顾延州的手段，完全可以辩解为伪造、或是项目下属的失控操作。她需要更直接的东西！比如……那份被加密的“核心指令”，或者“痕迹清理”协议的具体内容！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部已经被她砸毁的平板残骸。不行，这条路已经断了。而且，就算设备完好，那个“khthonios”容器已经破解，核心日志也已阅览，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系统内部，一定还有更深层、保护级别更高的东西！那份被抹除后续记录的“数据上传”和“痕迹清理”协议，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它们在哪里？！
是否还存在另一个，连“khthonios”都只是其外围屏障的……**最终核心**？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生物特征验证**！
像“深渊”这种级别的机密项目，其最核心的数据区，绝不可能仅仅依靠数字密码和动态密钥。顾延州如此谨慎多疑，必定会设置一道物理性的、几乎无法复制的终极屏障——比如，他自己的**指纹、虹膜，甚至声纹**验证！
这才是最后，也是最坚固的**屏障**！
她不可能拿到顾延州的生物特征。这几乎是一个死局。
等等……
不一定需要“拿到”！
沈清澜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她回想起之前下载的那些零散的、关于“深渊”系统维护的日志碎片。其中似乎有一条提到，系统每周会有一个极短暂的、用于进行底层数据备份和硬件自检的**维护窗口**。在这个窗口期内，部分高级别的安全协议，包括某些生物特征验证的强制环节，可能会被**临时降级或延迟执行**，以确保维护进程的顺畅！
这是一个漏洞！一个极其微小、转瞬即逝，但理论上存在的漏洞！
如果她能伪造一次系统维护请求，将自己的访问行为伪装成一次合法的、发生在维护窗口期内的**紧急数据校验**，那么，她就有可能绕过那道最后的生物特征屏障，直接触及那被隐藏在最深处的、关于“清理”协议的最终记录！
这个想法大胆而疯狂，成功率微乎其微。系统维护窗口时间极短，伪造请求需要极高的权限和精准的时机把握，一旦被识破，将立刻触发最高级别的警报和反制。
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在顾延州抵达之前，撬开这最后一道缝的机会！
她立刻扑到自己的办公电脑前。这台电脑拥有她作为总裁高级助理的、仅次于顾延州和周铭的较高系统权限。她快速登录，调出内部系统管理界面，开始搜寻关于系统维护的具体时间表和协议细节。
找到了！
每周日凌晨3：00 - 3：15，十五分钟的维护窗口。
而今天，恰好是周日！距离维护窗口开启，只剩下不到**十分钟**！
时间紧迫得让人窒息！
她开始编写伪造的维护请求脚本。这需要极高的技术，既要模拟系统维护进程的数据特征，又要精准地嵌入她自己的数据访问指令，还要绕过常规的权限审核流程。她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代码行如同拥有生命般流淌而出，每一个字符都凝聚着她作为“j”的全部经验和此刻孤注一掷的决心。
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她顾不上擦拭。办公室外，似乎隐约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顾延州吗？他来得这么快？！
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手指更快，几乎化作了残影。
脚本完成！
她看了一眼时间：凌晨2：59。
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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