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城市在脚下铺展成一片无声的光海。沈清澜独自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手中握着那部冰冷的、承载着监视与博弈的加密手机,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窗外璀璨的灯火,无法照亮她心底那片已然冰封的荒原。
晚宴结束了。
那场在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掩盖下的无声厮杀,耗尽了她在人前维持假面的最后一丝力气。
她看着顾宏伯那张堆满虚伪笑容的脸,听着他意有所指地提及“家族内部需要团结”、“某些激进项目需谨慎”,感受着周围投来的、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她完美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一个略显疲惫、但专业依旧的总裁助理,偶尔在顾延州与顾宏伯言语交锋时,递上恰到好处的数据或文件,姿态恭敬,眼神平静。
顾延州始终从容,应对自如,甚至在某些时刻,会看似无意地将话题引向顾宏伯势力范围内的某些“经营异常”,引得对方脸色微变。他像一位高明的棋手,在谈笑间落子,而沈清澜,是他摆在明处的一枚棋子,既是对顾宏伯的威慑,也是对他自己的某种……宣告。
她清晰地感受到,顾延州在观察她,观察她面对顾宏伯时的每一个细微反应,观察她是否能够承受这种层面的压力,是否能够完美地融入他设定的“角色”。
她做到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在某个瞬间,当顾宏伯的目光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扫过她时,顾延州周身的气场有过极其短暂的、近乎保护性的凝滞。
但那又如何?
回到这独处的、卸下所有伪装的寂静中,沈清澜开始梳理脑海中所有的线索,进行最后的、也是最残酷的审判。
她摊开所有的“证据”,如同一个最冷酷的法官,审视着顾延州在这桩血案中的位置。
**第一,签名。**
那份《项目核心成员保密协议及风险预案》上,“顾延州”三个字,铁画银钩,确凿无疑。无论签署过程是否存在被误导、被施压的可能,最终落下这笔的,是他。他赋予了那份包含“终点清理”条款的文件以最高效力。他是程序上的**最终决策者**。
**第二,权限。**
他是“深渊”项目的最高负责人,拥有无可争议的绝对控制权。即便那份预案是顾宏伯精心设计的陷阱,以顾延州的能力和掌控欲,在项目后续推进中,尤其是在涉及到“珀瑟芬”这种核心子项和姐姐沈清音这样特殊的受试者时,他绝无可能对项目的黑暗走向和潜在风险一无所知。他是事实上的**最高知情者**。
**第三,结果。**
姐姐死了。死于“环境引导性意外”,完美契合了预案中预设的“清理”手段。而在姐姐死后,所有相关的数据记录被有选择地保留或抹除,形成了指向他,也可能被用来误导她的“证据链”。他是**最终后果的承担者**,也是**事后掩盖的主导者**。
三条证据,环环相扣,逻辑链清晰、冰冷。
是的,顾宏伯是始作俑者,是隐藏在幕后的毒蛇,其心可诛。
但顾延州,绝不是无辜的白莲花!
他是那把刀!一把可能被欺骗、被利用,但终究沾染了姐姐鲜血的、锋利无比的刀!他甚至可能……在知晓部分真相后,为了项目的“价值”和所谓的“保密”,选择了默许,选择了牺牲姐姐!
“被蒙蔽”?“被迫”?
这些词语在铁一般的证据和逻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对顾宏伯的警惕和斗争,或许是真的。但那更像是猛兽之间的领地争夺,是权力场上的博弈。而在姐姐的生命与他所追求的利益或权力之间,他的天平,早已倾斜。
想通了这一点,沈清澜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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