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极其短暂地、如同不经意般，扫过不远处那个端着酒杯、脸上依旧挂着令人作呕的温和假笑的顾宏伯。他像是在欣赏一出与自己无关的好戏，但那双镜片后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毒蛇般冰冷而得意的光。
是他。一定是他。
电光火石之间，沈清澜心中已有决断。
就在这全场死寂、空气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时刻，沈清澜动了。
她没有看顾延州，也没有看林薇薇，而是将目光平静地投向台下那些惊疑不定的宾客和闪烁的镜头，缓缓开口。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那份令人心折的平稳与清越，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摧毁任何人的公开处刑从未发生过：
“很抱歉，让各位见笑了。”她微微欠身，姿态优雅，无懈可击，“一些无端的臆测和未经证实的指控，打扰了各位的雅兴。”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眼神怨毒的林薇薇，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冰冷的嘲讽：“我始终相信，真相不会被流言淹没，专业和能力，是立足顾氏的唯一基石。至于那些躲在暗处、利用他人散布不实信息，试图扰乱视听、达到不可告人目的的行为……”
她的声音在这里微微扬起，带着一种无形的、锐利的指向性，“我相信，顾总，以及所有秉持公正的人，自有明断。”
她没有直接反驳林薇薇，而是将事件的性质，从针对她个人的“身份质疑”，巧妙地拔高到了“有人幕后操纵、意图扰乱顾氏”的层面。她将皮球，踢回给了顾延州，也踢给了所有在场的人。
这一番话，如同在死寂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再次引起了细微的骚动。有人若有所思，有人暗自点头，有人则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脸色阴晴不定的顾宏伯。
顾延州站在她身侧，手中紧紧攥着那个u盘，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听着沈清澜冷静至极的回应，看着她挺直如松的背影，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她临危不乱的欣赏，有对幕后黑手的暴怒，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厘清的、对于掌中之物可能失控的烦躁与一丝极淡的……恐惧。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冰冷的箭矢，射向脸色难看的林薇薇，声音不高，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林薇薇，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林家会给你一个交代。”
然后，他不再看任何人，一把抓住沈清澜的手腕，力道之大，不容她有丝毫反抗。
“跟我走。”
他拉着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镁光灯再次疯狂亮起的闪烁中，无视一切议论和目光，大步流星地、近乎粗暴地，朝着宴会厅的侧门走去。
沈清澜被他紧紧攥着手腕，能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几乎要灼伤人的滚烫温度，以及那压抑不住的、磅礴的怒意。她没有挣扎，只是沉默地、步履有些踉跄地跟随着他。
身后，是重新炸开的、如同潮水般的议论声，是林薇薇终于崩溃的、带着哭腔的尖叫，是顾宏伯脸上那瞬间阴沉下去、又迅速恢复假笑的表情。
全场死寂被打破，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被他们两人，带向了无人可知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