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顾延州回到了书房,门没有关严,留下一条缝隙。沈清澜则迅速收拾好餐具,回到了客卧,并将门轻轻关上。
夜晚的公寓,再次被寂静笼罩。
沈清澜洗完澡,穿着简单的棉质睡裙,坐在客卧的飘窗上,抱着膝盖,望着窗外。城市的霓虹在她眼底明明灭灭,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与他共处一室的第一个晚上,比她想象中更加……难熬。
那种无处不在的、属于他的气息,那种即使隔着墙壁和门板也能感受到的、强大的存在感,都让她无法真正放松。她就像一只高度警惕的猫,时刻竖着耳朵,捕捉着来自另一个空间的任何风吹草动。
深夜,沈清澜觉得有些口渴,犹豫再三,还是轻轻打开了客卧的门,想去厨房倒杯水。
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光线朦胧。她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就在她快要走到厨房时,书房的门也被从里面拉开了。
顾延州走了出来。
他似乎也刚结束工作,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锐利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少了几分白日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真实感。
两人在客厅中央,不期而遇。
距离很近,近到沈清澜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烟草和冷冽木质香的气息。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脚步僵在原地。
顾延州显然也没料到会撞见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她的睡裙款式保守,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未施粉黛的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白皙清丽,带着一种毫无防备的、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柔软。
他的眸光微微暗了暗,喉结滚动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还没睡?”他先开口,声音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低哑。
“……喝水。”沈清澜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声音轻得像羽毛。
“嗯。”他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侧身从她身边走过,朝着主卧的方向走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的衣袖轻轻擦过了她的手臂,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和一阵更浓郁的、属于他的气息。
沈清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栗了一下。
直到主卧的门关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她才仿佛重新获得了呼吸的能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快步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头那莫名燃起的一丝躁动。
回到客卧,重新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沈清澜的心脏依旧在胸腔里急促地跳动着。
共处一室的第一天,在尴尬、疏离、以及那猝不及防的、短暂交汇的视线与擦肩中,结束了。
陌生感似乎在无声无息间被消磨掉了一点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微妙、更加危险的张力。如同在黑暗的房间里,两人都在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边界,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却又无法控制地被彼此的存在所吸引。
这方被禁锢的天地,因为他的入住,骤然变得逼仄起来,空气里,仿佛弥漫开一种一触即发的、暧昧而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