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检查完毕,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非常好!顾先生,您的恢复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乐观得多。意识完全清醒,神经系统反应良好,伤口也没有感染迹象。这简直是奇迹!当然,这也离不开沈小姐寸步不离的精心守候和情感呼唤。”他笑着看向沈清澜,语气中带着赞许。
沈清澜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了眼睑。
顾延州的目光则柔和地落在她泛红的耳廓上,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看向陈教授:“多谢。接下来,需要注意什么?”
陈教授详细交代了注意事项,包括饮食、活动限制和后续的康复计划。最后,他看了看两人,善意地提醒道:“顾先生现在需要静养,但适当的交流和陪伴也有利于恢复。沈小姐,你也需要休息,别把自己累垮了。”
医生离开后,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阳光已经完全照亮了房间,驱散了夜的阴冷。沈清澜舀了一小勺温水,小心翼翼地递到顾延州唇边。他没有拒绝,就着她的手,缓慢地喝了几口。
喂完水,她拿起温热的粥,准备喂他。
“你自己……先吃。”顾延州看着她,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
沈清澜想说自己不饿,但对上他坚持的眼神,只好先自己匆匆吃了几口。然后才细心地开始喂他喝粥。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有眼神的偶尔交汇,和动作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体贴与依赖。
一碗粥见底,沈清澜替他擦拭嘴角。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专注而温柔的侧脸,顾延州一直平静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
他忽然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极其缓慢地,用指腹,轻轻拂过她眼下的青黑。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伤后的虚弱,却像一片羽毛,猝不及防地撩动了沈清澜的心弦。她的动作瞬间停滞,抬眸看向他。
他的指尖停留在她的眼角,目光深邃地望进她的眼底,那里有疲惫,有心疼,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某种更深沉的、她暂时无法完全解读的情绪。
他没有问“你为什么要骗我”,也没有说“我听到了你的秘密”。
他只是看着她,用指腹摩挲着她疲惫的痕迹,然后用那沙哑却笃定的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
“辛苦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沈清澜心中某个柔软的开关。鼻尖猛地一酸,眼眶迅速泛红,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迅速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的发顶,带着无尽的复杂与一种近乎承诺般的沉重。
然后,他那只一直与她交握的手,再次坚定地、用力地回握了她一下。
这一次,不再是昏迷中无意识的动作,也不是虚弱下的轻微颤动,而是一个清醒的、明确的、带着温度和力量的回应。
仿佛在说:我知道了一切。
我在这里。
我们,以后再说。
沈清澜的心,在这一握之下,终于彻底落回了实处,却又被一种更汹涌、更复杂的情感浪潮所淹没。信任的基石在无声中重新奠定,情感的联结在默契中坚不可摧。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阴谋尚未彻底肃清,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往事真相也亟待厘清。
但在此刻,在这间被阳光充盈的病房里,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超越言语的、无声的默契。
而这份默契,将成为他们未来面对一切风雨的、最坚固的铠甲。只是,这铠甲之下,那颗因他简单三个字而剧烈跳动的心,又该如何安放?他知晓一切后平静的反应,究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真正理解的开始?
新的忐忑与期待,如同窗外逐渐升高的朝阳,在她心中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