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邻谷流民来投奔，沈砚清鸢共接纳
盛夏的青牛谷，是一幅生机盎然的画卷。禾苗在精心照料下茁壮成长，绿浪翻滚；工坊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唧唧复唧唧的织布声，与田间地头劳作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谱写着忙碌而充满希望的乐章。公仓丰盈，储备稳固，护谷队训练有素，谷民们脸上洋溢着安宁与满足。这片乱世中的桃源，正以一种稳健而蓬勃的姿态，悄然壮大。
然而，这日渐兴盛的气象，终究难以完全隔绝于外。青牛谷并非与世隔绝的孤岛，它与外界的联系，通过那条隐秘的商路，以及偶尔需要外出巡逻、探查的护谷队员，如同细小的毛细血管，缓慢而持续地进行着。
关于这片山谷的传闻，也开始在周边区域艰难求生的流民群体中，如风一般悄然流转。起初只是模糊的只言片语——“山里有个地方，好像能吃饱饭”、“听说不抢东西，自己种地”……随着时间推移，传闻变得越来越具体，也越来越诱人——“那里有坚固的房子，冬天冻不死人”、“他们有自己的规矩，没人欺负人”、“领头的是个能人，还有个菩萨心肠的娘娘”……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一点微光，对于在绝望中挣扎的人来说，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这一日，天气闷热，午后时分，蝉鸣聒噪。负责值守谷口第一道哨塔的护谷队员二狗，正强打着精神，警惕地注视着谷外那条蜿蜒的小径。突然，他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热得出现了幻觉——远处山道的拐角处，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几个人影，正踉踉跄跄地向谷口走来。
不是商队，盛记商队刚走不久，且行装整齐。也不是巡逻队归来的弟兄。
二狗立刻敲响了示警的梆子！
“铛！铛！铛！”
清脆而急促的梆子声瞬间打破了山谷午后的宁静。谷口第二、第三道哨塔立刻回应，警讯一级级传向谷内。训练有素的护谷队反应极快，石虎第一时间带领一队精锐赶赴谷口，占据了有利地形，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沈砚和苏清鸢正在议事堂与福伯核对下一季的物资需求清单，闻讯立刻起身，快步走向谷口。
当他们抵达时，石虎已经将情况初步控制。来的并非武装人员，而是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约莫二十余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被拦在谷口外的拒马前，面对森然的箭镞和护谷队员警惕的目光，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眼中充满了恐惧、哀求，以及一丝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希望之火。
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老者，他拄着一根木棍，颤巍巍地走上前几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声音嘶哑地哭喊道：“老爷！将军！行行好！给条活路吧！我们……我们是从西边黑风沟逃过来的，实在……实在活不下去了啊！”
他身后的人群也跟着跪倒一片，哭泣声、哀求声顿时响成一片。
“求求你们，给口吃的吧……”
“孩子快饿死了……”
“我们什么都能干，能种地，能干活……”
石虎皱着眉头，上前盘问。原来，这群人原本是黑风沟一带的山民，因连年战乱和土匪劫掠，村落被毁，只得逃入更深的山中躲藏，靠着挖野菜、打猎勉强维生。今年夏天山洪冲毁了他们的临时住所，食物来源也彻底断绝，已经饿了几天，听闻青牛谷的传闻，才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摸了过来。
沈砚和苏清鸢对视一眼，眉头都微微蹙起。接纳流民，并非小事。
苏清鸢低声道：“砚哥，看来谷中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这恐怕只是第一批。”
沈砚面色凝重：“是啊。接纳，意味着要分出口粮，增加负担，也可能混入奸细或带来不稳定因素。但不接纳……”他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眼神绝望的妇孺和老弱，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乱世之中，见死不救，非他所愿，也违背了他建立青牛谷的初衷。
石虎走过来，压低声音道：“元帅，娘娘，查过了，身上没藏兵器，看样子确实是逃难的。就是……人有点多，咱们的存粮……”
沈砚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沉声道：“先给他们些水和吃的，让他们在谷外阴凉处休息。此事，需从长计议。”
命令下达，护谷队员端来几桶清水和一些杂粮饼子。那些流民如同饿狼扑食般抢过食物，狼吞虎咽，噎得直翻白眼也舍不得停下，看得周围的护谷队员心中也颇不是滋味。
议事堂内，核心几人再次齐聚，气氛却比往日更加严肃。
“元帅，娘娘，此事需慎重啊！”一位负责粮仓的管事率先开口，面带忧色，“咱们谷中粮食虽有些结余，但也是精打细算，方才够用。这突然多了二十多张嘴，而且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人来？万一……”
“王管事所言极是。”另一位老者附和，“人心隔肚皮，咱们对他们一无所知。若是混进了歹人，或是有人好吃懒做，带坏了谷中风气，岂不因小失大？”
石虎抱着胳膊，瓮声道：“俺看他们可怜是真，但规矩不能破。咱们青牛谷不是善堂，不能谁来都收。得立下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