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深吸一口气,脸上刻意堆起几分惶恐与讨好,再次转向那鼠须队正,声音也放软了许多:“军爷息怒,军爷息怒!实在是……实在是囊中羞涩,十五贯钱,便是将我等全部行囊变卖,也凑不出一个零头啊……”
那鼠须队正见他服软,气焰更盛,冷哼道:“没有钱?那就休想进城!”
“军爷,您看这样可否?”沈砚陪着小心,从怀中摸索着,实际上是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之前兑换高产种子时,顺手兑换的、准备用于关键时刻的几块碎银子(约莫值两三贯钱),又示意王魁将他们队伍中仅存的、最后一点品相尚可的皮毛(来自那头野猪和沿途狩猎)拿过来。
他将银子和皮毛双手奉上,脸上挤出苦涩的笑容:“军爷,这已是我等全部的家当了,实在再也拿不出更多。还请军爷和诸位弟兄高抬贵手,通融则个。我等入了城,定会安分守己,绝不给军爷和知府大人添乱……”
那鼠须队正看到银子和皮毛,眼睛亮了一下,但掂量了一下银子的分量,又看了看那点皮毛,显然离他的心理价位还差得远。他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刚要再次呵斥拒绝。
就在这时,苏清鸢上前一步,对着队正微微福了一礼,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大家风范,虽然衣着朴素,但那气度却让那队正不由得一怔。
“这位军爷,”苏清鸢不疾不徐地说道,“我等虽落魄,却也知礼守法。知府赵大人仁德,签发文牒允我等入境,乃是体恤百姓疾苦。若因些许钱财之事,在城门口闹将起来,引得众人围观,传扬出去,说赵大人治下,胥吏盘剥逃难百姓至斯……恐怕,于赵大人的官声有碍吧?届时,上面怪罪下来,恐怕……军爷您也难逃干系。”
她的话语轻柔,却字字诛心。既点明了他们持有知府亲自签发的文牒(是有“背景”的,虽然这背景很脆弱),又暗示了将事情闹大的后果——影响的可是赵德昌最看重的“官声”!最后,更是将责任直接引到了这队正自己身上。
鼠须队正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他贪婪,但不傻。苏清鸢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赵知府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若是平时,压榨这些流民根本不算事,可如果真因为勒索不成,导致流民聚集城门口引发骚动,事情闹大了,赵知府为了撇清自己,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就是他们这些办事的胥吏!
他看了看沈砚手中那点“微不足道”的财物,又看了看眼前这气度不凡、言语犀利的女子,以及她身后那三百多虽然面黄肌瘦、却眼神逐渐不善的青壮,心里迅速盘算起来。为了这点钱,冒丢掉饭碗甚至吃板子的风险,实在不划算。
“哼!”他一把抓过沈砚手中的银子和皮毛,脸上挤出几分不耐烦,“算你们走运!看在你们确实不易的份上,这次就便宜你们了!赶紧登记入城,莫要堵着城门!”他挥挥手,示意手下兵丁放行,自己则悻悻地嘟囔着,将银子和皮毛揣入怀中,显然对这点收获极为不满,却又不敢再强行索要。
危机,终于在苏清鸢精准的点拨和沈砚顺势的配合下,暂时化解。
队伍开始缓缓通过城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复杂的神情——有终于入城的庆幸,有对官吏腐败的愤怒,更有对沈砚和苏清鸢的深深信赖。
沈砚与苏清鸢走在队伍前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他们知道,这只是进入庐州府的第一关。面对赵德昌这样一个贪婪且可能毫无底线的知府,未来的日子,恐怕并不会因为进了城就变得轻松。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