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从身后轻轻覆上了她持剑的、冰冷颤抖的手。沈砚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他没有说话,只是用自己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温暖她冰凉的指尖,然后慢慢地将那柄染血的短剑从她手中取下,递给旁边的亲卫。
他转到她面前,看到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看到她眼中强忍的、却即将决堤的泪水,看到她身上那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脆弱。他心中一痛,没有任何犹豫,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清鸢……”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疼与理解,“哭出来吧,别忍着。我在这里。”
这一声呼唤,如同击碎了最后一道堤坝。苏清鸢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强装的坚强土崩瓦解。她将脸深深埋进沈砚坚实温暖的胸膛,双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悲恸、委屈、愤怒、以及大仇得报后那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如同山洪暴发般汹涌而出。她不再压抑,放声痛哭,哭声嘶哑而绝望,仿佛要将两世所承受的所有苦难,都在这场泪水中冲刷干净。
沈砚一言不发,只是更紧地拥抱着她,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他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她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可以依靠、可以宣泄的港湾。这血海深仇,背负了太久,是时候该放下了。
祠堂祭奠,告慰亡魂
不知过了多久,苏清鸢的哭声渐渐变为低低的啜泣,最终平息下来,但身体仍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颤抖。沈砚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清鸢,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牵着她的手,走出偏殿,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带着一队亲卫,悄然来到洛阳城外一处清幽的山谷。这里,早已按照苏清鸢前世的记忆,由沈砚命人秘密修建了一座简朴却庄重的祠堂——苏氏忠烈祠。
祠堂内,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一排排肃穆的灵位,上面镌刻着苏清鸢前世所有含冤而死的亲族名字。香烟袅袅,烛光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气息。
沈砚亲手点燃三炷香,递给苏清鸢。苏清鸢接过香,走到父母的灵位前,缓缓跪下。她望着那些熟悉的名字,眼中泪水再次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崩溃的悲恸,而是带着告慰与释然的清明。
“父亲,母亲,各位亲长……”她的声音哽咽却清晰,“女儿不孝,时隔多年,今日……终于为你们……讨回了公道!贾似道已伏诛,旧朝已覆灭!你们……可以安息了……”
她郑重地三叩首,将香插入香炉。沈砚也在她身旁跪下,肃然叩首,沉声道:“苏伯父,苏伯母,诸位忠烈在上!沈砚在此立誓,必以余生,护清鸢周全,继诸位遗志,匡扶天下,开创清平盛世!绝不让忠魂心血白流!”
祭奠完毕,沈砚扶起苏清鸢。两人并肩立于祠堂门前,望着远山如黛,夕阳西下,将天地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清鸢,”沈砚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而温柔,“仇已报,冤已雪。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从今往后,你的路,有我陪着。我们的路,还很长。”
苏清鸢依偎在他身侧,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中那巨大的空洞,仿佛被一点点填满。她望着天边那绚烂的晚霞,轻轻点头,眼中虽仍有泪光,却已燃起新生的光芒。
“嗯,沈大哥,我们……一起。”
手刃仇敌,是旧恨的了结;爱人的怀抱与陪伴,则是新生的开始。跨越两世的血海深仇,在这一刻,终于随着仇人的伏诛和爱人的慰藉,缓缓落下了帷幕。而属于沈砚与苏清鸢的共同未来,正如同天边那轮即将升起的新月,充满了无尽的希望与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