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地,历经多年战乱,十室九空,田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者众。国库空虚,百业待兴。此乃民生未复。”
“旧朝法度崩坏,积弊深重。我朝新政,如均田、轻赋、奖农、兴学等,方在数州试行,尚未推及全国,成效如何,犹待检验。新的典章制度,官员考绩,皆需从头建立。此乃制度未立。”
他每说一句,殿内众人的神色便凝重一分。这些现实存在的问题,在胜利的喜悦中,容易被忽略,此刻被沈砚一一指出,如同冷水浇头,让人清醒。
“此时若急于称帝,大操大办,耗费几何?必将加重百姓负担!且易使将士滋生骄惰,以为大功告成,可安享富贵矣!”沈砚的声音提高,带着警示的意味,“更甚者,若我等于京城南面称尊,而四方割据势力借口我‘僭越’,拒不臣服,甚至联合来攻,则天下烽烟再起,我等与那不得人心的旧帝,又有何异?”
他站起身,走到御阶前,目光如炬:“我沈砚起兵,非为一人之尊荣,乃为终结乱世,开创太平!虚名,何时皆可取。然,根基不固,仓促登高,非但不能安天下,反而可能倾覆大厦!”
他看向张嵩、王魁等老部下,语气诚恳:“诸位随我出生入死,所求者,非一时之虚荣,乃万世之基业!当下首要之务,乃是安民、强兵、立法、聚才!待我大军扫平不臣,百姓仓廪充实,法度深入人心,四海升平之日,方是祭告天地、正位称尊之时!”
苏清鸢附议,定策安邦
此时,一直静坐一旁的苏清鸢,缓缓起身。她声音清越,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元帅所言,字字珠玑,乃老成谋国之道。打天下易,治天下难。眼下,确非追求虚名之时。当务之急,臣妾以为有三:”
“其一,稳定秩序,恢复生产。 当以‘大元帅’‘总摄朝政’之名,行皇帝之实,号令天下。轻徭薄赋,鼓励垦荒,兴修水利,使民有所食,有所居。”
“其二,肃清残敌,巩固疆土。 命王魁、赵虎等将军,继续征讨四方未附之敌,同时遣能言善辩之士,招抚纳降,力求以最小代价统一天下。”
“其三,制定法典,选拔贤能。 由张嵩大人牵头,集学者、官吏,速定新朝律法、官制、田亩、税赋等基本制度。并可考虑开设特科,不拘一格,选拔人才,充实各级官府。”
她看向沈砚,目光交汇,心意相通:“待此三事初见成效,根基稳固,水到渠成之时,天命人心皆备,登基便是顺理成章之事。届时,方能开创一个真正的盛世。”
沈砚与苏清鸢一席话,如春风化雨,又似定海神针,让原本热血上涌的群臣彻底冷静下来,继而心生敬佩。张嵩率先躬身:“元帅、军师深谋远虑,老臣拜服!是臣等思虑不周,险些误了大事!”
王魁、赵虎等将领也心悦诚服:“末将等谨遵元帅号令!先平天下,再议登基!”
务实为先,基业长青
于是,一场看似迫在眉睫的登基大典,被沈砚以无可辩驳的理由暂缓。他接受了“大元帅、总摄朝政”的尊号,以示权责所在,却将主要精力投入到更加务实、关乎长远的基础建设中。
诏令颁行天下:减免赋税,鼓励农耕,整顿吏治,编纂律法,筹备科举……一系列安民、强国的措施紧锣密鼓地推行开来。此举,非但没有削弱沈砚的权威,反而让天下人,包括那些尚在观望的势力,看到了新政权统治者的远见、务实与仁德,其威望不降反升。
沈砚不慕虚名、务实为先的态度,如同一股清流,涤荡了旧朝末年浮华躁动的风气,为新生政权奠定了沉稳、健康的基石。他深知,真正的江山,不是一座宫殿、一顶皇冠,而是天下归心、仓廪充实、法度严明的太平盛世。这份清醒与克制,比任何盛大的登基仪式,都更能彰显一位开创之君的雄才大略与深厚仁心。